“女朋友”和“男朋友”虽说都是误会,但终究不是一个概念级别的。
女朋友就是个因为小啾啾而引起的小玩笑,无伤大雅,听完了也不会思维发散。
可男朋友就不同了,没有性别或是其他什么误会生障碍,平铺直述地敲在俩人心上,就像是一种鼓舞的暗示一样,笼在黑夜之下,以最直白的方式,鼓动着最青涩的少年心事。
微风徐徐,打着旋地卷过俩人指尖。
定姜动了动指节,微侧过头,瞥了眼居泠,就看清了他白净挺拔的一点鼻尖,至于他脸上是何表情,定姜没来得及细看。
说到底,他有些不想看清。
轻咳一声,定姜严肃又正经地对小姑娘解释道:“我跟这位哥哥只是朋友,小朋友不可以乱说话,知道吗?”
毕竟童言有忌,虽然说者无心,但只要听者有意,就很容易牵扯出隔阂。
这种误会要是搁在平时,或者随便放在其他任何人身上,定姜都不会多此一举地去跟她解释什么,因为觉得没有必要。
定姜正经起来总有种很淡漠的疏离感。
小姑娘听了,睁着一双圆溜的大眼睛,不一会儿就蓄起了满眼亮晶晶的水渍,似是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
居泠见了,松开唇线低笑一声,将手爪搭上定姜肩膀,轻拍了拍,“算了课代表。”
然后就从小姑娘抱着的几支玫瑰花里,挑了朵含苞待放的白玫瑰。拿在手上,玫瑰无刺,也没什么香味,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用纸做出来的。
“这个多少钱?”
小孩子的心都是泥巴糊的,非常和稀泥。
小姑娘瞬间一扫阴霾,亮起了一抹阳光明媚的娇憨笑,两边脸颊肉嘟嘟的,一边一个挤出了两个小酒窝,甜甜地答道:“十块钱。”
好在没漫天要价,定姜见此,也就随他们去了。
一场小插曲,最终以居泠丧失理智的消费行为作结。
俩人继续走在步行街上,路边的行人越来越少,一些小店铺都相继闭了关,出来闲晃的夜游神们也都渐渐归了巢。
定姜脚下步子走得随意,但腰杆却始终立得笔直,像是一种写进行为章程里的约束准则。
其实,这只是他九岁那年保留下来的一个习惯。
那年他抽条拔节,长势有些突出,他妈总担心他会因此变得含胸驼背,所以时不时就会拍他两下,拍了整整一年,最后还真给他拍出来这么个好习惯。
走了几步,突然从前面横过来一只瘦长的胳膊,连带着那支纸做的玫瑰花。
然后紧接着就是居泠的声音:“别嫌弃,礼轻情意重,谢谢课代表帮我救回手机。”
一朵假花当然比不上一部货真价实的手机,但定姜却觉得它们的价值等同,都很重要。
定姜抬手接过,花枝太细,不小心碰到了居泠指尖,抬眼晃了下他面上神情,捕捉到了很短暂的蹙眉细节。刚想说抱歉,就被理智拦截住,只说:“是不是觉得人家小姑娘把花卖便宜了?”
居泠确实蹙了眉,不过不是因为被人碰到,而是因为定姜手上的冻人温度。
突然就有点儿后悔没穿外套。
“跟课代表有什么好客套的,要真嫌便宜,我多买几支不就好了。”
定姜也就随便扯了个话说,没什么继续深究下去的意思。拇指与食指间,轻轻捏着有些脆弱的纸玫瑰,道了句真心实意的谢:“谢了,花很好,不嫌弃。”
对症下药,居泠自然知道定姜不会真嫌弃。
隐忍了一个多小时,云层融化的雨水终于憋不住泄了下来。
先是一滴两滴地往下漏,温柔地提醒着过路人,然后不过半分钟,密集的雨线就哗啦啦地砸落下来,罩在一方广袤的地盘上,逼得人们四下逃窜,寻找可以避雨的安全之地。
雨势未起时,俩人就很有先见之明地拐进了一家零食铺子。
定姜一手护着纸花,手背上砸中了四五滴豆大的雨水,踩着“欢迎光临”走进来的时候,纸花“完好无损”――虽然被打湿了几处枝叶,但依旧立得挺拔,活得实在顽强。
雨一旦下起来了就很难消停。
居泠撩了把额发,“你先在这儿逛逛,我去买伞。”
定姜下意识一把拉住他的衣袖,“雨太大了,先等等吧。”
季节过渡的时候,天气完全就跟变脸一样,温度持续走下坡路,有时候还特别喜欢找刺激,急转直下直接玩脱轨,一夜之间就能掉个十几二十度,总逼得人无福消受,很容易就会感冒。
所以最好别淋雨。
定姜想得很有道理,但搁在正常男生的相处模式下,就显得有些放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