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差不多吃了一个半小时。

中间歇歇停停，定懿为了之前的无脑行为买单，支着面子，脑子里假装熬着锅“勤俭节约”的高尚浆糊，愣是顽强地干掉了最后一根白菜梗，又拖又磨直接吃到了晚上十九点。

胡吃海塞，暴风吸食，最后撑了个腹胀肚圆。

行为无脑，撑死事小，走不动道就很让人窒息了。

定懿是个脸皮厚的，头顶一圈消费者光环，仗着老板不敢扫他们出门，占着消食的大道理，直接活活瘫在了人家餐厅椅子上。

窗外夕阳西斜，已经亮起了万家灯火。

颜色杂乱的霓虹灯串在街头巷尾，打着红蓝色调，有些不言不语的暧昧，路上行人渐多，大多都是些赶夜场的小情侣们。

定姜打开手机地图，飞快地按着二十六键，输入了“橙天”两个字，点进了常去的那家影院，然后微信分享，发给了对面的居泠。

留在微信界面，查了下《隐形人》的场次和售票情况，发现接下来的每场位置都很富余，皆是一快跳一块的白，完全不愁没票买，而且居泠也说到的时间不确定，所以定姜也就没有提前买票。

一眼瞥到评论区，有些耐不过好奇，伸出手指点进去翻了下影评，据大众反响，串供一样都说挺吓人。

其中还有条奇葩说――本想抱得美人归，奈何抱住了胆小的我自己。

真是第一手反冒进的反面教材。

定姜以前看到过篇小文章，说是喜欢看恐怕片的一般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因为口味重，所以还真就好这口的。

还有一类则是因为现实多磨难，纯粹为了找罪受，想要对比更加令人窒息的悲惨故事，治标不治本，想刺激下自己的苦恼肝肠，消磨掉那点儿微不足道的心烦意乱的。

然而，恐怖片就像一根刺，它会刺激到你大喘气，重新找回活着的感觉。

但同时，它也会永远扎进肉里去，人的心脏承受力都是有限的，一旦被扎得多了，变得千疮百孔，就会容易往外漏风，长此以往下去只会更加泄了气。

定姜当时看着没感觉，现在回想起来，就突然有点儿好奇居泠到底站哪队，于是给他发了个蜜汁疑惑的表情包。

隔了挺久。

0-1：？

定姜：有点儿好奇你为什么喜欢看恐怖片

一键发送，对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哼唧声，定姜抬眼望去，瞬间觉得有点儿丢人。

他堂姐大庭广众下公然不要脸，居然直接窝在了男朋友怀里，嚷嚷着要他姐夫给她揉肚子，然后他姐夫就一脸宠溺笑，真丧失理智地给她揉了起来。

也不怪定姜觉得丢人，毕竟也才十五岁，与对面俩人隔了道不通情滋味的年龄代沟，眼下的“出格”举动，完全可以说是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旁边的李伟见了，夸张地干呕一声，扶着桌子直翻白眼，“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天底下果然没有白吃的晚餐……”

定懿扶着肚子弹起身，直接啐了他一嘴，“咄！你个泼猴孙！活该你单身！”

之前受了林筱离刺激，李伟有点儿经不住挑衅，行为大胆地伸出手，隔空戳了戳定懿的高鼻梁，说，“你闭嘴！”

窗外灯火阑珊，车辆川流不息。

二十平米的房间内，只莹莹流转着一盏小台灯，暖白的灯光被空气中的微粒尘埃漫反射开来，打亮了不大不小的一方天地。

“嗡嗡”两声，居泠三两下换了件卫衣。

季节过渡段，天气时好时坏，还有挺大的昼夜温差，过了八、九点钟走在外面，夜风一刮，总会直冻大脑皮层。

刚从外面回来没多久，就马不停蹄要出门，他妈思想挺开明，也没缠着他问七问八，只叮嘱了一句――保险起见，记得穿外套。

少年人体火旺，心火更旺，还看重集体认同感，总觉得长辈们喜欢夸大成分恐吓人，把问题往严重了说。所以居泠只折中地换了件黑色的薄卫衣，并不打算裹着件外套出去招摇吸睛。

捞起手机，看了眼消息，神色几分晦暗，回了一句。

0-1：等着课代表投怀送抱

“咳咳咳……”

刚灌了口饮料，定姜差点儿被这句不担责的话给窒到。

动静有点儿大，李伟挪着屁墩凑上前，挤眉弄眼地小声问他，“我说，你是不是有情况了？”

定姜一时还没听太懂，想明白后先是顿了顿，才没承认也没否认地说了句，“哪儿那么容易。”

确实不容易，李伟听完想了想，也没再追问，他嘴向来比较笨，总会无心干坏事。有心无力，完全安慰不上人。

赖在毕若身上的定懿觑起视线，窥着俩人的小动作，懒着声线挂着笑，毫不知避讳地开口说道：“我真是没给你俩立个好榜样，早恋还不算，还有好几任……”

话头起得突兀，还是这种敏感话题，揉着肚子的毕若停了手下动作，突然就有些好奇地期待起了后续。

定懿捉住毕若的手，起身坐直，来了话意，“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进校多少名，现在又是多少名，还非得向我看齐，学着早恋找刺激，最后跟我一样给人家陪跑就开心了是吗？不对，你俩陪跑倒不至于，顶多……”

一顿饭塞了胃还堵了脑，有点儿发饭闷，定懿一时找不到好比喻。

毕若听完，则是无关己任地笑了笑。

“都说色令智昏，姐总结亲身经验告诉你们，这真不是句假话，只要开始谈恋爱，成绩多少都会受到些影响，跌宕起伏潮涨潮落，最后要是失了老师的信任，谁会愿意花心思陪着你们备战高考？就像我现在……算了，不说还好，提了又是桩伤心事。”

俩人听完，对视了一眼，都默契地悟出了对方眼里的那点儿无奈。拿起手机，挡在桌子底下互通有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