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奕干脆利落地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谢桓愣住了,怎么是清夏?
之前他过要派飞蒙给无奕做侍卫,还以为她此次来要的人是飞蒙,却没有想到无奕要的是清夏。
也是,如今无奕身边可没有一个靠谱的丫头,阿香是从跟着无笙,莲儿已死,心儿下落未明。
是应该安排一个稳重丫头帮着管管院子里的一些事情,只不过清夏……
一想起清夏,谢桓心里便有几分异样。
这个丫头跟在自己身边好几年了,当初救下她的时候也就无奕这般大。
那是在南方的一座城,因洪涝众民颗粒无收,暴乱四起。
那时谢桓代君南巡赈灾,多的舟车劳顿让他倦怠不已,只希望能到官驿后修整一番。一阵嘶鸣,马车突然停止,谢桓险些撞了自己的脑袋,扶着头朝马车外看去。
看到一个弱女子头上插着草,浑身一身麻布孝衣跪在马车面前,低着头不言语。
路边躺着一个人,身上覆着一张破席子。
谢桓这一路上看见如此情况多不胜数,当初着实发了好大的火,治理了一批贪官污吏,现在已经着实无力。
只好让车夫递了一些闲散的银子给女子,嘱咐她去安葬了家人。
女子拿了钱便让开了路,跪在路边,不言不语。
谢桓便吩咐车夫赶紧赶路,晚了进不了城就只能夜宿在外。
不料,那女子将尸骨与与银两递给了同乡的人,自己又跪回了车前。
车夫好言相劝了几次却没有用,眼见着言语中的火气更盛,谢桓忙从车上下来,走到那位女子面前,好言道。
“姑娘,我已经赠与你银两,且葬了亲人,自己过日子去吧。”罢便要上车,却被人抓住了衣摆。
他回头一看,那个女子泪水涟涟地望着他,双唇嚅动着,“求求你,救救我”似曾相似的感觉一下子攥住了他的心。
谢桓想起了镇上那一晚也是这么一个女子抓着他哭着求救,自己却眼睁睁看着火吞噬了她。
这么多年,他已经记不清那个女子的模样,却一直记着那双蓄满泪水的双眸,久而久之成为心中的结,始终难以释怀。
他看向跪在他面前的那个女子,熟悉的双眸让他的心愈加沉重起来。
随后竟然鬼使神差地扶起那个女子,让她上了马车,跟他回了家,一直到现在。
“爹爹,你怎么了?”不知道爹爹又想起了啥陈年旧事,脸色都变黑了。
无奕打断爹爹的思绪,继续道,“清夏到我的院子,爹爹这边是否妥当?”
“没有什么不妥,飞蒙他们都在,清夏一个女子在这边也不太方便,她就到你的院子里去,我待会儿跟她一声。”
谢桓被无奕打断了思绪,脸上浮现了几丝赧然。
“好,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着,无奕便准备朝外走去。
“奕儿,”谢桓叫住她,问道,“奕儿,你真的没有什么要问爹爹的么?”
无奕回过头,冲着爹爹甜甜一笑,道,“爹爹,你不用再愧疚了。奕儿已经不是以前的奕儿,但你们却永远是奕儿的亲人。”
“奕儿……”听女儿这句话,谢桓感觉心里酸酸的。
这些孩子不知不觉中都长大了,而自己亏欠他们的越来越多。
不过还有机会,这一次,他要给他们最好的选择。
“爹爹,我先告退了,清夏这边就拜托你了”完,谢无奕便出去了。
谢桓走出门外,看见飞蒙站在长廊上,对着飞蒙了一句,“孩子们都长大了。”
飞蒙冷着脸没有话。
谢桓微微一笑,“你这个人啊,就是沉默寡言,芯子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这么快我们已经相处了二十年啦,我和阿瑶都没有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所以你会懂得我要做的事情吧。”
飞蒙依旧目视前方,不言不语,就像个雕像。
“好了你休息一会儿吧,”谢桓道,“你去和清夏,让她过去到无奕身边伺候着,等过段时日找个日子给你两举行个婚礼,你们再生个一儿半女,好好过日子吧。”
听了这话后,飞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异样,本来就是黑炭的脸更黑了。
他冷冷地道,“这件事还是你和清夏去吧。而且再一次,我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她的心在哪里,想来相爷是一清二楚,不用赘言。”
“飞蒙,你有多久没有这么多的话了。”
谢桓拍了拍飞蒙的肩膀着,“曾经秉烛夜谈的时光真的是让人留念。”
飞蒙默不作声,空留谢桓一个人在那碎碎念。
长廊那边,清夏端着一个青玉绕枝玉兰盅款款地走了过来。
飞蒙瞥了一眼,又回到雕塑状态。
谢桓只好走回书房里,清夏紧跟其后进了书房,将碗盅放在桌案上,柔柔地道,“相爷,这是夫人特意吩咐厨房炖的桂花蜜雪梨羹,这时日容易上火。”
然后不留声色地将碗盖解开,皓腕上系的玉铃铛发出幽幽地声音,让人心笙一动。
“夫人真的是费心了,”谢桓一边喝着雪梨羹,一边淡淡地笑着。
喝了几口只觉得有些甜腻,心里堵得慌,便放下了。
回首便看见清夏玉腕上的玉铃铛,于是问道,“这个玉铃铛还是你刚来的时候佩戴了几,后来只因叮铃有声,怕扰了我清净,特意拿去了。怎么把它寻了出来,又戴上了?”
清夏看着手腕上的玉铃铛,眼里浮现了一丝温柔,道,“这几不知道怎么了,想起我到相府那年生辰,相爷你赐我的玉铃铛,便寻了出来,就给戴上了。”
“是么?我记得当时是夫人与你情投意合,便从库里取出了这枚玉铃铛给你。”
谢桓看到清夏眼中的温柔,心里蓦然有些温热。
曾经阿瑶也这样看着自己,甚至是已经成为四个孩子的母亲,看向他的眼神依旧少女热情。
不过好久都没有看见阿瑶的这样的眼神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谢桓思忖少许,继续道:“清夏,你在我身边已经好几年了。我一男儿,年轻时也闯北走南,自己也收拾停当,实在是不能再耽误你韶年。如今你年华正好,等这一阵子忙完之后,我就做主给你许了人家,你归家过自己的日子吧。”
谢桓感觉头有一点晕,便取出一点薄荷油涂在脑门上,估计这段时间太劳累了。
涂上薄荷油后,倒是清醒了些,却失了胃口,他便放下了勺子,示意夏清端走。
夏清去过碗盅来,准备收拾了退下,玉腕上的铃铛兀自地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