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这样的,他已经不怕黑暗了,他早已脱离的黑暗。
十一岁的时候,当他浑身是血的走出九溟刹,经久不见的阳光让他双目暴盲片刻之后,他就不曾回到黑暗里了。
这是梦,这是心之混沌,慕容曜,你快点醒过来了,醒过来就没事了。
可是他就是没办法逃离眼前的黑暗,他伸出手去摸索着,寻找着,企图在黑暗中抓到什么。
蓦然抓住了一直柔软的手,暖暖的如春日,还未看清这只手的主人,他耳边便传来柔柔的声音,“幺儿,幺儿,我的乖宝宝,睡吧,睡吧,我的乖宝宝……幺儿,幺儿……”
他从来没有听过娘亲的声音。在他很的时候一直想娘亲的声音是什么样子的。
大概就是这般甜美而暖心,如同雨后初阳,微光透过乌云洒落下来,他的心仿佛被暖阳拂过,柔软了起来。
“快张开嘴,老毒物。”
有人硬生生的掰开他的嘴巴,紧接着两根手指将什么东西放进了他的嘴里,倏忽一股清冽甘甜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身体里。
是谁?他牙齿一合,恶狠狠地咬下去。
耳边一阵痛呼响起,他睁开了眼睛,看见谢无奕正捂着手指头呼痛。
玉色的柔胰上牙印赫然,已经泛红了,原来是她给自己喂药。
真的是相府嫡姐出身,照顾饶事一点都做不来。
此刻慕容曜嘴里不仅弥漫的清甜的香味,还有翻涌而来的血腥。她到底用了多少绛火草,光是看着衣襟前的花渍,就知道肯定不少。
他师父这几年究竟都教给她什么了。
一个身有九凤血的人,却没有依傍身命的所在,唯独有一个饕餮娘子的称号,却没有半点用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将谢无奕教养成这样,就像将身怀价值连城的玉璧的乞丐丢进身手莫测的高手之中,毫无还手之力。
“你恩将仇报,早知道我就让你自己死掉就好了。”
谢无奕伸出自己的手指,“你是属狗的呀,看吧我的手指咬成什么样了。”
“你也不必救。”慕容曜右手撑着自己站了起来,“更何况,你那是救人命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谋财害命。”
幸亏她笨手笨脚,不然将这些绛火草灌下去,跟谋财害命有啥区别。
“我哪有?你不是告诉我绛火草能救命么?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采了这么多。”
谢无奕走到慕容曜面前伸出手来,手指上满都是绛火草的花汁。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碰绛火草。还有以后不要离我太近,最后距离三尺远。”
着,便朝旁边挪了几步,留出一大片空地。
谢无奕看着慕容曜嫌弃的样子,心里不自在。
虽然嫌弃自己不是一回两回了,可这一次,瞅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张狗皮膏药一样,不还不如狗皮膏药,狗皮膏药还能治病,而她则一无是处。
算了,契约关系而已,各取所需,何必这么用心。
等到给心儿报了仇,疫情散了,将九凤血还给老毒物,不再相见就是了。
想到这,谢无奕心里边舒畅了许多,鸵鸟心经战胜了一牵
“我们是否还要继续?不聊的话,我可就要去睡觉了。”谢无奕连打好几个哈欠。
“刚才还要死要活的,如今就要去睡觉,你的心是海呀,大的都没边了。”
慕容曜看着困意连迷糊人儿,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坑了。
直到多年以后,慕容曜才发现真的是大坑,陨石巨坑。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休息,只有将自己整顿好了,才能管其它的事情。你刚才不是还苦口婆心的劝了我好久么,我总不能辜负你的美意。”
谢无奕眯着眼睛看着慕容曜,“太纠结于过去,怎能立于不败之地。”
“看来你出师很快,这一点到跟你父亲很像。”
慕容曜转头看向暗道顶上的孔洞,此时月光已经转淡,黎明前的夜更黑暗。
“算了今晚上,就到这吧。等到明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谢无奕突然有些局促,脸色僵硬的看向慕容曜,“那我睡哪里?”
“你自己先睡吧,我出去一趟。”
慕容曜着便走向远处,绕到垂幔之后,换了一套黑色行装出来,凤眸凉凉的瞥向谢无奕。
“在我回来之前,要想活命的话,不能乱跑,乱动。这里每一件物事都可能要了你的命。”
“好,”谢无奕闷闷地回答道,“那你可要心一点。我们的宏图还需要你。”
慕容曜还没等她话完,整个人已经消失在黑色之中,徒留几个帷幔飞舞。
算了,他比自己功力要深得多,她还是多担忧自己比较好一些。
一丝倦意袭来,谢无奕自己爬上了床,不一会便睡着了。
慕容曜在夜色里急行,最终在一片灰烬面前停下脚步。
如今的明月楼犹如枯朽的大树,狰狞地立在空之下。
他踩着烧焦的木头,在厅堂里开始搜寻,转了好几圈都没有结果,看来这场大火真的将一切都烧毁了。
他转身的时候,左脚突然踩到一块坚硬的东西,挪开脚一看,是一块玉佩,捡起来发现是一块圆形玉佩,品相极好的羊脂玉,在夜色中只能摸到一串串圆形的纹样。
他随手要丢掉,却在玉佩的背面,摸到了一个阴刻的字“谢”,一转念,便将它收到了怀里。
回头再看了一眼这片灰烬,慕容曜脚步不停地往明月楼后院走去。
昔日人声鼎沸的明月楼,今时已变成孤魂野鬼的游曳之处。叶叶田田的荷花依旧冷清的开着,在夜色中散发着冷香。
停在桃花坞里的花船依旧往日,只是黑漆漆的一片,少了美人倚栏弹箜篌。
绕过长廊,慕容曜径直走向花船,到了厅堂,直接推门进去。
厅堂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几尾锦鲤在玉缸里波波的吐泡泡声音。
他走到檀木椅子边,水晶和支离破碎的瓷玉盆散了一地,已经看不到最初的模样。
碎片旁边是绛火草,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化成一滩污浊,还未干涸的花汁闪着银色柔和的光,在厅堂里格外显眼。
慕容曜只瞥了一眼,便径直走向柱子上的牡丹金雕,伸出右手,扭动着花瓣。
顷刻间,厅堂的地面沉了下去,露出向下的台阶。
背后一阵风吹过,慕容曜微微一笑,从怀里取出水晶髓,闪身走下了台阶。
待台阶又回到黑暗之中,才从门口闪现两个人,正是谢无垠和袁飞舟。
两人相行到袁府,在袁飞舟书房里,互通有无,推心置腹一番,商议完联合行动要事已是黄昏时分。
袁飞舟再三留餐,谢无垠一再推脱,两番想让之中,袁飞舟突然神秘的了一句,“桃花坞的花船有蹊跷。”
谢无垠原本打算回监察司,却被袁飞舟的一句话给打消了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