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亦拱手施礼道:“素闻王大人满腹经纶,德高望重,晚辈甚是敬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寒暄过后,老者命下人看茶。等到下人退去后,老人的面色陡然变得凝重。
沉吟许久,开口问道:“外孙霄儿久居禁宫,不知情形如何?有没有性命之忧?”
来人端起茶碗轻轻吹了一下浮末,缓缓的饮了一口,方才放下茶碗说道:“有我们的人在暗中斡旋保护,老大人大可放心。只是眼下局势不明,不可轻举妄动,唯有静观其变。所以令外孙还要在禁宫中多呆一些时日”
老人闻言紧锁的眉头方稍微放松了一些,复又想到其他一些事情,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紧锁起来。
书房里一时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良久老人声音沙哑的说道:“老夫宦海沉浮几十年,虽也博得了一些虚名。可眼下的情形,恐怕想要自保都很困难,更别提能在此事上出力了”。
来人心中冷笑,却也不说破,只道:“大人尽可放心,我们定会尽全力保陵王的安全,至于其他的,就看天意吧”。
说罢,来人不再客套,施礼之后,转身离开。
老人端坐在椅子上,凝视着他离开的方向,久久不动。
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雨。
秋雨“淅淅沥沥”的打在青石板路上,有浓重的雾气弥漫。
书生从身后的竹背篓里取出了青布油伞“刷”的一声打开,决然的走进了雨雾中,雨重雾浓,夜路很不好走。
幽暗的禁宫里,秦霄拖着疲惫的双脚终于回到了住处。
一天之内来回奔波近两百里,此刻的他倒在褥子上就像是一只沉沉的布口袋,再也无法挪动分毫。
然而比起肉体上的折磨,精神上的痛苦却更加让他难以忍受。
他秉性善良,宅心仁厚,就像他的母后。
即使身处寂寞深宫,但是他的童年却也曾有过金色时光的。
他有疼爱他的父皇、母后,就像普通人家的孩子尽情享受着双亲的宠溺。顽皮的时候,他也曾让一群太监排成排弯腰跪在地上,他从上面跑过去,感觉就像在过独木桥,他跑得时候,另有几名太监亦步亦趋的跟着,生怕他会摔下来,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吃饭的时候只要他对哪道菜微微皱下眉,伺候的太监赶紧诚惶诚恐的将那道菜撤下,并且以后他的膳食里保证再也不会出现那道菜;读书累了的时候,他就跟母后撒娇,母后最后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默许他有一两日不用上太学,还帮他隐瞒父皇……
那个时候他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是父皇众多儿子中最尊贵最引人注目的一个。父皇亲自教他骑马射箭,尽管每日政务繁忙,可是父皇还是时不时的就要亲自检查他的学业,每每对他大加赞赏,说他是天尊朝的未来。
故而那个时候的他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的焦点,一举一动都是别人艳羡和模仿的对象。
其他的兄弟也都争先恐后的亲近他,与他交好,唯他马首是瞻。
那个时候的他整日的活在赞叹声中,从来不知忧愁和失望是何物。
可是渐渐的,他在母后宫里见到父皇的机会越来越少,倒是父皇经常带他去锦绣宫去。而母后的眉头也越锁越紧,最后,终于痛苦的死去。
他的幸福童年也就自此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