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看着突然好了的玉莞,来不及擦掉脸上的泪水就抱住玉莞痛哭。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玉莞突然正常的喜悦让李氏暂时忘却了张义信的死讯,抱着玉莞哭了好一阵,哭完又想起分家丧夫的事情,不由又泣不成声。
“可是我们这日子怎么过啊,他们,他们就是把我们踢出了老张家啊。”
李氏抹着泪水,好不容易才咬牙说出这个本已经早知道的真相。
哼,那两爷子打撒子主意,老娘明白的很!
玉莞心里暗搓搓的想着,不就是因为张义信死了,没有钱寄回来了,她和玉岚、仲娃、叔娃都是吃长饭的年纪,养娃娃又是个大开销,最主要的是,她们几个小孩还不能挣钱。张老头又特别爱面子,今天酒劲又上头了,张义诚又扣的很,干脆就分家撒,把他们丢去自生自灭,不动产不分,田地分一点,钱也没有,就分点工具啥的,都还是当年张义信弄的,既能显示他大气,又能赶她们出门还不遭话柄。
玉莞想着都牙痒痒,心里都门清,以往她想着穿回现代去,就可以不管这些麻烦事情,但这家人都被逼到这地步了,孤儿寡母的,她终究还是忍不下心,叹了一口气后,只能先安慰李氏。这一年来,她尝试了各种方法,还是不能穿回去,她也只能作罢,先把日子过下去。
“娘亲,日子还可以过下去的,还可以的,我好了,我能帮你,姐姐和哥哥也能帮你,还有弟弟也能帮你的。观音菩萨说了,我们一定可以过下去的。”
玉莞拍着李氏的手说道。
“娘亲,观音菩萨既然能让我好起来,我们要相信,爹爹没死的,菩萨说了,我们日子过好了,菩萨就会把爹送回来的。”
为了让李氏活下去,玉莞不得不借用观音大士名号,毕竟这个时代的迷信还是很深的。
“真的吗?观音菩萨真这么说,你爹没死?真的吗?”李氏抓住了小闺女的字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是啊,是啊,你看我都突然好了,你能不信观音菩萨的话吗,你亲眼看见爹的尸身吗?”
玉莞突然觉得自己的逻辑越编越顺利了,张义信还活着,就是李氏能坚持下去的理由。
“娘亲,分家就分家,我们得守住家啊,没有你,这家不就散了吗,不能让爹爹回来没有家啊。”
“对对,我们得守住家,不能散了,不能散了!搬就搬吧,得让阿信哥回来家还在。我还答应过他,要照顾好你们。娘亲错了,娘亲想歪了。”
玉莞的话语里还带着一些催眠的暗示,李氏渐渐接受了玉莞的说法,眼里蹦出了光芒,看着四个抱住她的孩子,是啊,她怎么忍心抛下亲骨肉。
李氏擦干泪,又回到当初那个勇敢的母亲的样子,这个柔弱的女子,为母则刚。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李氏打发走了冷嘲热讽送分家的锅碗盆瓢、粮和衣服的小姑,让玉岚去自己闺蜜张春梅家借了板车,点了根一指长的黄蜡烛,和儿子女儿们收拾起家当来。
十四年前,张义信和她成亲的时候,两夫妻添置两套,现在是三月间,虽然有点凉,还是够她和孩子们盖的了,云溪郡的夏天不盖被子也成,后面冷了再想办法吧。成亲时候添置的床和柜子是张义信亲手打制的,现在人没了,也成了李氏的念想了,她便动起手拆起床和柜子来,都是榫卯结构,当时张义信组装时候还和她细说过,她还笑骂道,又不搬走,学这干啥,现在没想到派上了用场。
屋里有还有一口大箱子,是张义信托人带回来的,说是战利品,一张用麻绳绑了又绑的破桌子,是玉岚从外面捡来的,勉强可以放点东西,剩下的就是仲礼箍的两个木桶以及她做绣活悄悄攒的的一钱银子。这银子她是随身带着的,家婆带着小姑来翻了几次都没发现。
李氏和孩子们连夜把东西放到老张家的板车上,又把拆下来的床和柜子的板子都放在另一辆板车上,弄完天都蒙蒙亮了,玉岚还在沉默的整理最后的东西,叔娃早已经蜷缩在门边睡着了,仲礼正拿着扫帚扫着地,只有刚刚好起来的玉莞,站在院里,睁着个大眼睛看着天空。
“娘亲,你看那月牙,像不像在对我们笑?我们一定可以过下去的。”
李氏看着那个穿着不合体褂子的小闺女,虽然冷的哆嗦,还是回头对着她笑靥如花。今天的小闺女,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是啊,日子可以过下去啊。我们走吧。”
李氏走过去给玉莞重新扎了两个辫子,叫上了仲礼,把家里还能穿的衣物给几人穿上,背上装着物件的背篼,把叔娃放到了车上,看了眼生活了三十多年的老张家院子,关上了门栓,和玉莞推着车,玉岚和仲礼推着另一辆车上了山。
转身之时,李氏有泪花隐在了眉目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