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刚落,晚霞满天,陈延陵眯了眯眼,瞧着那截晃到他眼前的白玉般的手腕子,白瓷珠子不及那截手腕半成的白润,裹着瓷珠子的黑色丝线络子更将黑白两色衬得格外鲜明夺目……
陈延陵飞快地瞥开了眼,淡淡“嗯”了一声,拎着野兔径直往前面的小溪边走去。
本来想着这珠子是陈延陵出的力,所以一时兴起……辛螺讪讪收回了手,冲着陈延陵的背影皱了皱鼻子:直男是不会懂这些的,刚才真是白瞎了她的成就感,要是云雀在这里就好了……
陈延陵蹲在溪水边三下五除二地洗剥干净了那几只野兔,随手摘了些溪边生长的香茅,洗净了缠到野兔身上,起身回来时瞧了辛螺一眼:无论是生火造饭,还是串烤野物,辛螺都帮不上忙,只能老实坐在一边等着。
陈延陵心里微微一叹,小姑娘到底只是个小姑娘,有时候再是逼着自己硬气,说到底,还是这些珠串啊花儿啊什么的,才更合她们的心思;其实说起来,辛峒主生前对这个女儿嫁人的安排,可能真的是更好些……
赶路辛苦,一行人吃过饭后就要抓紧时间休息,见辛螺起身拿了青盐和牙刷子,陈延陵也跟着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过去。”
他顶了保镖的名,自然要做保镖的事。辛螺点了点头,示意丁大柱和丁二柱不用再跟过来了,借着还没有完全暗下来的天光走到溪边。
洗漱了一番后,瞧着陈延陵一直杵在旁边,辛螺轻轻咳了一声:“那个,陈先生可以避一避吗?”
姑娘家的……出门在外就是麻烦!陈延陵尴尬地点了点头,低声开了口:“我去那边帮你守着。”
辛螺走到早瞄好的一块大石头后面,迅速解决了生理需求,然后赶紧给自己抹药;骑了一天的马了,即使垫了褥垫,两条腿内侧也有些火辣辣得疼,幸好她早就有准备。
清凉的药膏一抹上去,那种火辣的痛感立即得到了缓解,辛螺舒了一口气,洗净了手,一身轻松地走了出来:“谢谢陈先生,我们回去吧。”
夜风拂过,药味儿飘过陈延陵的鼻尖,陈延陵沉默了片刻,忍不住还是开了口:“其实我觉得,你一个女孩子家真的不必担负那些,要是你担心在夏依会有生命危险,我可以请人帮忙,让人给你在大燕寻一户好人家,远远嫁了离开这里。”
辛螺一下子停住了脚步,盯着陈延陵看了片刻,才慢慢开了口:“我不会女红,也不怎么会做饭,不懂大燕的礼仪,对你们大燕女子三从四德那一套更是学不来——
我爹给我准备的嫁妆放到大燕来说并不算丰厚,偏偏我脾气还不好,眼里又揉不得沙子,容不得我的夫君纳什么妾室通房,否则我怕我会一刀阉了他!
陈先生觉得,像我这样儿的,你能在大燕给我找到什么样的好人家?能不能保我一生舒心,一辈子幸福?”
陈延陵猝不及防辛螺连“一刀阉了他”这样的话也能说出来,又被她后面那句话惹得有些恼怒:“谁也不能保谁一生舒心,一辈子幸福——”
“错!”辛螺低低轻笑了一声,“我能!我能保证自己的生活会过得好,即使苦些累些,但是能可着我自己的心意过!陈先生,我不想背井离乡,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谢了,我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