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民女是要为父母伸冤,不是要检举官员呀!”水萦反应过来,咚咚的敲着顺天府的大门。
府衙再次打开了门,冲水萦道:“大人不是说了让你去御史府,等你们古亭县县令绳之以法后,朝廷自会派新的官员上任,到时候你向他伸冤便是。”
顺天府门楣上悬挂着“明镜高悬”的牌匾,水萦就站在牌匾之下,看衙役关上了大门,阻隔住里面传来的光。
她无力的站在那里,难道自己要去御史府吗?
“铛、铛、铛铛、铛”
混沉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水萦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个乞丐坐在顺天府路对面的石阶上,铮铮的敲着一只破碗,口中吟诵着:“求衙门、告青天,明镜高悬冤难伸,来一场、去一场,笑话一场徒奔波……”
那乞丐,是上了年纪的,虽然衣衫破烂不堪,但很是干净。无路可去的水萦,默默的走向了乞丐,“大叔,你在跟我说话吗?”
那乞丐对于这个称呼似乎很是新鲜,惊奇的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戏谑道:“奇了,还有人听我这老乞丐的瞎话的!”
经历那么多的委屈,水萦对于这样的戏谑,根本就不在意,她将父母含冤而死、自己一路奔波的事情告诉了他,问他:“大叔,你说我应该去御史府吗?”
“天下乌鸦一般黑,你能找着一只白的吗?哪里来,回哪里去吧!”老乞丐冷笑一声,继续敲着自己的破碗。
“怎么还不走!”老乞丐唱完了一遍词,驱赶还站在自己面前的姑娘,没好气道:“不就是死了爹娘,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
那乞丐一条腿躺在那里,一条腿半曲在那里。水萦气呼呼的踢向他躺在自己面前的腿。砰的一声,乞丐的那条腿竟然飞了起来,一根胳膊粗的木棍躺在一丈远的地方。
那腿竟是一根两尺长的木棍。
“对不起。”水萦急忙跑过去,捡起来双手递给乞丐。
乞丐抓过木棍,撩起裤腿,就在水萦面前缠起自己的“腿”,待缠的满意了,欺身摸正木棍末端有些歪了的麻鞋,奈何欺不下身,勾了几次都没摸到。
“哎,越老越糊涂了。”乞丐感叹一声,去解缠好的“腿”,打算正好麻鞋再缠上腿。水萦明白了他的意图,蹲下来,帮他弄正了麻鞋。
乞丐满意的一笑,一点一点的放下卷起的裤腿。
“丫头,这世间事,就是你受得了得受,受不了也得受。看在你帮我穿鞋的份上,我劝你一句,别去御史台。你告的是官,这顺天府的官是个胆小鬼,不敢问你事情就将你赶了出来,是你运气好。你这一去御史台,碰上的若是个想向上爬的官,把你的消息透漏给需要的人,你这小命怕是都没了。”
原来自己还躲过了一劫!水萦有些后怕,后背一阵阵发凉。
“多谢大叔!”明明是自己将他的腿踢飞了,他还说自己帮了他,提醒自己,水萦由衷的感谢。
乞丐挥手,晃着自己的破碗问水萦:“姑娘,赏两个铜板吧!”
“大叔,这里基本上没什么人,你怎么不去其他地方乞讨?”水萦有些奇怪,也是关心他。
“咦!老乞丐就在这里,看着一个个倒霉的人从里边出来,我高兴。”老乞丐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也将面前的姑娘算到了里面,那一双戏笑的双眼,渐渐蒙上了一层忧伤,喃喃道:“什么时候,里面的那位能倒霉呢?”
水萦的包裹里还剩四十八两银子,全部的家当。她从里面拿出五两银子,放到了乞丐的碗里,默默的走开了。
乞丐看着碗里的银子,嘟囔了一句,“好人,好人难行呀!”而后,举起筷子,继续敲着碗,吟唱起来。
“求衙门、告青天,明镜高悬冤难伸,来一场、去一场,笑话一场徒奔波……”
水萦离那歌声渐行渐远,拐进了回客栈的小巷中,身后传来阵阵细碎的脚步声,水萦刚要回头,三个壮年的乞丐冲向她,一个抢了包裹,一个将她撞倒了,剩下的一个,从她身上跨过,扬长而去。
“我的日志。”水萦站起来,去追那些乞丐。那都是壮年的男子,水萦追出小巷时,已经不见了人影。万幸,他们拿了银子,将灰色的包裹扔在了巷口,里面静静的躺着阿爹的日志簿。
水萦跪在地上,将它紧紧的贴在自己的心口,难过、伤心吗?不,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店家,我能退半月的住店钱吗?五两就行。”水萦回到客栈,头一件事,就是问店家退房钱,如今她真的是半文钱也没有了。
不出意料的,店家没好气道:“本店客房一律不退。”
水萦笑笑,朝楼上走去,此刻她竟然有些庆幸,自己交了一个月的房银,而非半个月。听着咕咕叫的肚子,她安稳的睡着了,睡着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