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吧!”父亲并没有理会女儿玩笑的话语。
“阿爹,你就跟我说说吧!”诈不出来,水萦只好来软的,双手晃着父亲的胳膊。
“哎…”饶父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终于在女儿死缠烂打的追问下,再也承受不住,说了出来。
“当年,我有一名八拜之交的兄弟,我们一同拜师学艺,许下为国为民的豪言壮志。永临四年那一场科考,我考上了,可是他落榜了。那天晚上,他为我庆祝高中。可爹知道他心里不高兴,便陪他喝醉了。谁知醒来后,发现他偷了我的喜报,冒名顶替我进宫赴宴。”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水萦惊讶于父亲的往事,愤愤的想问那人的名字,却发现阿爹哭了,一时呆住了。
“今天这人说要帮我指认他,夺回属于阿爹的一切。可阿爹在乎的哪里是高官厚禄,我在乎的一切再也回不来了。后来,我整日里混沌度日,终于在遇见你母亲那一刻想通彻了,便带着你母亲来到这里,隐形埋名住了下来。这么多年,有你,有你母亲,阿爹很幸福。罢了,往事不提也罢。”饶父拉着女儿回家。
是啊,爹爹要是在乎那些,如何会等到今日。水萦虽然还想知道更多往事,但怕父亲又伤心起来,终是没有说话,乖巧的跟着父亲回家。
“开饭了!”院中母亲的声音传了出来。
父亲笑了,水萦也笑了。吃过晚饭,水萦没有将施文的文章交给父亲,而是催着他们早早歇息。
夜深人静的时候,水萦点了油灯,摊开施文的文章看起来。看着那些慷慨激昂的文字,水萦不由的想,父亲当年也是这样的吗?爹爹说的在乎的一切是什么,让他宁愿放弃自己的志向,隐居在这一座小小的山村之中。
一阵风吹过,隐隐有走路的响动声,水萦轻轻推门看过去。正瞧见一身夜行衣的蒙面男子,挑开房门,走进了父母的房间。
“阿爹、阿娘。”水萦跑过去,话音未落,里面传来了父亲撕心裂肺的声音:“阿莲……”
水萦站在房门口,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母亲,虽只有残月微弱的光亮,可依然照的那血狰狞的红。眼睛涩涩的疼,自己是在做梦吗?
那蒙面男子狠狠道:“大人本不想杀你们,谁让你要抢走他的一切。”说罢,持刀砍向抱着母亲的父亲。
“萦儿,快跑!”饶父高呼一声,紧紧的抱住了黑衣人。
水萦木讷的抓住一个东西,朝黑衣人砸去。
噼里啪啦,是木头碎裂的声音,原来水萦情急之下,拎起了一把椅子。木屑在黑衣人后背纷纷扬扬。黑衣人一阵眩晕,双手抱头。
饶父将黑衣人撞开,急忙拉起水萦向屋外跑去。
水萦脚有些软,刚跑出院门,便跌倒在了地上。当她还未被父亲扶起来时,就看见那身材粗犷的黑衣汉子,抖搂着肩膀,拎着明晃晃的刀子,赤红着眼朝自己砍来。
呲的一声,刀入血肉的声音,父亲挡在水萦身后,挨了穿透心口的一刀。刀尖的血滴滴答答的落下来,流在半跪在地上的人扬起的脸庞之上。
“阿、阿爹。”水萦颤抖的抬起手,不可置信的去摸那柄刀。
“快…跑…”
饶父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水萦推开。院门前不过十几步,便是蜿蜒流淌的溪水。水萦被父亲推倒在地,顺着微微倾斜的水坡,滚到了溪水中。
冰冷的溪水,拍打着水萦僵硬的身体,寻回了她的理智。
“阿爹,阿爹。”水萦拼命的向岸边游去,奈何水势太急,当她游上岸时,离自己的家已有百丈之远。
日日走回家的道路,今日却是异常艰难。一步步跑回自己最熟悉的家,院门前终是看见了自己最不想看见的一幕,父亲静静的躺在血泊之中,再无一丝气息。
水萦艰难的背起父亲,踉跄着走进父母的卧房,轻轻让父亲躺倒在母亲身边。
“阿爹、阿娘……”任凭水萦如何呼喊,他们再也不会对她做出回应。喊的久了,累了,水萦趴在床边默默的睡去。
她在等着那个黑衣人推门而入,一刀将自己捅死。可是太阳耀眼的光射了进来,自己被迫睁开了眼睛,可父母却没有睁开眼,水萦终于知道了一个事实,自己的父母永远也不会睁开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