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其不争,把一副人生的王牌硬生生的打烂了!哀其不幸,为何命运如此捉弄,这是不可承受之痛!
“杨磊爸爸,你别急,你在哪里,我就在急诊一楼门口,要不然您下楼我们聊聊再上去!”
我不忍心当着磊磊的面,听他爸爸讲这些丧气的话,尽管很可能,磊磊爸爸不止一次在磊磊年前如此发泄过吧,我依旧执拗的想保护着磊磊,呵护着他。在我的眼里,心里,磊磊也还只是一个没长大没成熟的孩子呢!
“我这就下来了!”
等了几分钟,磊磊爸爸走了出来,一脸的乌云密布!
“这里风有些大,您跟我去侧门墙边过道那里聊吧,您穿的不多,别冻感冒了。”
南城又不是塞北,这里的风除非是台风袭来,否则是刮不走人的。可是每次,见到磊磊爸爸,我都担心他会被风刮跑了。实在是那副弱不禁风的骨架,像极了北方田里的风一吹就倒了的稻草人。
磊磊爸爸颤巍巍的掏出烟点上,顺风而至的烟草味道呛到我了,
“咳咳咳……”
我偏了偏头,躲过了他的吞云吐雾……
“陈烟,你知不知道哪里有专门接收这种残疾人的福利院?……”
沉默了几分钟,一支烟还剩半个烟蒂,他终于开口了。
“我了解的是没有这样的机构的,您真的这么考虑的,放弃磊磊了?”
我不太肯定他是不是这次真的如此打算的,我不知道一个人的希望在日以继夜的失望中,多久可以演变成绝望!
永远不要去高估人性,但是也永远不要去低估亲情!
“我快崩溃了!杨磊他自己想毁灭,我有什么办法!”
事已至此,再多埋怨,也是起不到任何积极作用的!道理是这样,问题是如何安抚情绪释放压力!
“磊磊爸爸,我知道,您一个人里里外外太难了,我理解的!”
磊磊爸爸抬起胳膊,用袖子抹了抹脸,他是借机拭去眼里的泪吧……
“陈烟,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这几个月,多亏你了,我还能有个商量的人!”
感谢的话每次见面磊磊爸爸都对我说,他在用他特有的礼貌客气的,小心翼翼的,在维持一个父亲最后的体面。是那种刚强的人深陷绝境也依然不会示弱和放弃的倔强吧。
“牟教授的建议您怎么看?”
我转移了话题,不想在这种鸡生蛋,蛋孵鸡,的问题上持续对话,不忍心让一位倔强的老父亲不停的感谢,而我也真的仅仅是做了心甘情愿去与做的事,与其说是帮助,不如说是自我救赎!
“还没到那一步,我不敢想下去呀,不想造瘘,没准过几年医学发达了,他还能站起来呢!”
磊磊爸爸依旧有自己的坚持,是的,任谁也无法接受在自己深爱的人身体里打孔,除非这孔到了非打不可救命的那一刻。
突然理解了,牟教授没有第一时间收磊磊入院泌外病房的决定,这种情况还是要家属深思熟虑的,床位是医疗资源,对于等待医疗资源救命的患者而言,医生因为个人悲悯开的方便,对甲的方便就是对乙的不公!
“那要遵医嘱,护理更要严格按照医生的要求执行了。”
我顺便委婉的提出了我的建议,也是牟教授的指导建议。磊磊父亲其实是个倔强的不太配合的患者家属,在磊磊的治疗方面,每一个执行方案医生都需要跟他解释很久。在我们接触的这几个月里,我领教过了他的固执和自我!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性格使然,也是他过于紧张儿子衍生的不信任感。每一次我都充当医生治疗方案分解员的角色。
我要用思维导图的方式,告诉他目前治疗到了哪一步,医生为什么这么建议,如果不按照医生的治疗方案最坏的结果是什么,他的预期和治疗预期之间的不确定几率……
这很累,我目前还没能找到更快捷更有效的方法,让我愿意坚持这么做的理由是,我不能也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磊磊弟弟因为他父亲的固执和自我,不能得到有效及时的治疗。
“我辛苦点都没问题,杨磊不配合我能能怎么办!陈烟呀杨磊听你的话,你去劝劝他别跟我对着干了,他二顿不吃饭了!”
……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也绝对不是最后一次,我预感!每一次磊磊绝食,背后都是父子矛盾,我能做到一次一次救火,却无能为力这对父子的亲子关系!
“好,我去开导他,您也要消化下情绪,您不能倒下,磊磊指望着您呢!”
“嗯,我先上去给他导尿,辛苦你等十分钟上来吧。”
“好的,您快去吧!”
我目送着磊磊爸爸微驼的背影渐行渐远,一时间想到了我远在塞北边城的父亲。我的父亲也是骄傲倔强说一不二的威严家长,记忆里从未听他温和的讲过话,永远都像是领导在布置工作,可能是做了一辈子官,很难角色转换吧,而我,一路成长,一路叛逆……
所以,在我的成长过程中,一直都是跟父亲斗智斗勇的过程。后来学习家庭组织系统排列的课程,才恍然大悟,童年爱缺失,对抗和叛逆只是表象……
我能解读磊磊,他能听我的话,是因为,我能推己及人,而我们,我们都是缺爱的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