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领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道:“最近皇陵附近的山里出现了一些野人,会袭击山林里的动物和过往路人。不过他们都是日落以后在野外出现,所以请王爷在入夜之后务必不要离开皇庄,这里已经加强了守备,到处都有兵士巡逻,野人不敢出没。”
宸王听了皱起眉头,问道:“野人?什么样的?可有抓到?”
统领有些惭愧地道:“那些野人力大无穷,行动迅猛,末将曾派兵追捕,但是并无收获。”
宸王“嗯”了一声,又问:“皇陵可有损坏?”
统领答道:“绝无损坏,那些野人似乎不是打皇陵的主意,只是因为这附近禁止民众狩猎,山里野畜较多,所以在此觅食捕猎。”
唐无忧坐在里间卧房的圆桌旁,一边喂站在她手臂上的灰隼吃着鲜肉条,一边听着外间的对话。
会袭击动物和过路者的野人?她想到了腊月三十那天,他们从天极营回来路上遇到的猛兽。
最先去探查的四个武卫,最后被带回残缺的尸体,连马匹也失踪了,只剩下四具血淋淋的鞍辔。
而当时灰隼发出的叫声,明明是看见主人的兴奋和依恋,她不会弄错。
这背后隐隐浮现的联系,让她觉得害怕,难道她爹……
“唐无忧!”宸王在外间唤道。
她急忙跑出去。
绕过屏风,见宸王已经穿上了披风准备出门。
“在想什么呢?喊你好几遍都没听见。”他微微蹙眉看着她道,“去把披风穿上,跟我出去。”
诶?不是说入夜不能去野外吗?
她比划着问他。
他有些不耐地皱着眉头,但还是为她解释道:“天色还没全黑,我既然来了,就要去看看皇陵的情况。别怕,这里到处都有守卫,安全得很。”
皇陵的范围很大,坐落在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的一块小盆地上,风水自是极佳的。陵园的外圈用虎皮墙围着,里面又有栅栏分了三个区域。坐北朝南最好的位置是皇帝为自己和后妃们修建的陵寝,据说宸王的母妃孝娴皇贵妃也葬在这里。偏南地势较低的的两块地方都是王公贵族们的墓葬,按照品阶高低由北至南依次分布。
宸王带了唐无忧和几个黑甲武卫随着守陵军统领步行进入陵园,看了看建设中的皇帝陵寝,此时修建陵寝的工人们都已经歇工休息了,并未发现什么问题,昼夜交替站岗的卫兵也说野人从没来过这里。
见天色已暗,那统领便恭敬地提议往回走,宸王颔首准了。
路过皇家葬区的边界,一座孤零零的小坟矗立在角落,昏暗的暮光中看不清墓碑上写的文字。宸王走到这里顿了一下,又接着往外走,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守陵军统领见状,忙殷勤地笑道:“孝娴皇贵妃的梓宫,末将这些年一直叫人小心维护着。要不明天末将派人准备一下,以便王爷祭祀?”
“不用了。”宸王淡漠地道,“孝娴皇贵妃是与皇上争吵后投水自尽的,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行为,能得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恩典葬入皇陵,已是极尽哀荣,哪里还配享有祭祀。”
那统领忙唯唯诺诺地应是。
唐无忧站在旁边平静的看着这一幕,心中却替宸王伤痛。
绝情、冷静、理智,孝敬皇上,尊敬皇后,这就是宸王在世人眼中的形象吧。
然而谁又知道,破败不堪的冬暖宫废殿中,有一位少年曾经每日偷偷去打理他母妃的画像,使得画像上的人儿历经二十来年的漫长时光,仍然光鲜亮丽、生动如初。
一行人在陵园门口的牌坊处与等着的护送兵士和黑甲武卫们汇合,准备骑马离开。
狼牙般的钩月斜斜挂在东边天空,只西边还有一抹残余的霞晖,把月色和雪地都染上一片血红。
唐无忧眼尖地看到出山的隘口处站着几个高高低低的人影。
“什么人在那里?!”守陵军统领高声大喝,他身后的守军兵士和宸王的黑甲武卫们也都注意到那几个黑影,警惕起来。
那几个黑影并不回答,只是默默站在原地,似乎在等他们过去。
统领转身对宸王拱手道:“请王爷在此稍候,末将带人过去查看一番,以防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