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语柔在一旁听了,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差点想当场大哭大闹起来,但见一屋子金尊玉贵的男人女人们都看着自己,那一个个都是满身的天家气势,高傲地压迫下来,让她不敢造次,遂收回差点脱口而出的哭闹,低头委屈地站着。
太后不以为意的笑笑,拍了拍宸王的手,道:“罢了,这事容后再议,你也再想想。唐家也算满门忠良,家世什么的,只要子弟努力,朝廷总会有赏赐。女孩儿家年轻时大抵都是这样活泼的,嫁作人妇,为人母后,慢慢地就定性了。”言外之意,还是想把唐语柔指给宸王为妃,甚至可以因此提携整个唐家在朝中的地位。
太后和皇后同属一个本家,他们的子侄兄弟大都在朝中任着重要官职,所以即使太后这话里有些干涉朝政的意味,皇帝也不便说什么,只笑着为宸王解围道:“母后,您再说下去,唐家姑娘的面子可要羞没了,还是等皇后回来,儿臣跟她一起来和您商议吧。”
太后遂笑着作罢,眼中的坚决却是没有改变的。她又问了问太子的身体好不好,小皇子们的书读到哪儿了,便说乏了,让所有人都退下,由宫女伺候着午歇。
唐语柔跟一众华衣贵妇小姐们一同由太监引领着出了宫门,互相道别上了马车之后,便催促车夫赶快回唐家。
回到唐家之后,她立刻就去找才从宫里午宴回来不久的唐廷,将今天在太后宫中发生的事全部说了。末了还加上一句:“爹!人家一定要嫁给宸王!我想要当宸王妃嘛!”
唐廷捋了捋脸下稀疏的山羊胡,得意地笑道:“做得好,得了太后娘娘的喜欢,不愧是我的女儿!只要太后同意,皇上下旨赐婚,宸王敢抗旨吗?哼哼。正好,明日我要去宸王府看看你堂姐,顺便让她劝劝宸王,早日把你们的婚事定下来,以后你们二女共事一夫,一定要多劝宸王提携咱们唐家!”
唐语柔听父亲提起自己的堂姐唐无忧,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却按压下心头的怨恨,小意笑道:“爹爹,也带人家去嘛,人家也好久没有见过堂姐了,感情都淡了啦,以后嫁过去怎么好相处嘛!”
唐廷点头道:“你说的对,明日便同为父一起去,最好赶在宸王外出的时候,咱俩好好教教你堂姐为妾之道,免得你嫁过去以后,她拿堂姐的身份压你这个正妻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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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王府里,唐无忧正在静宁轩里看着西岭先生给菀娘针灸。
宸王虽不准她擅自出府,却并未限制她在王府中随意走动,所以这几天她已经把王府的布局里里外外都摸透了,每天醒了就跑来陪菀娘,顺便蹭吃蹭喝。
西岭针灸的手法十分娴熟,甚至隔着衣物也能准确找到穴位,将一根根金针刺进不同深度,而菀娘并未觉得痛苦。
纱儿在一旁跟着菀娘的丫鬟一起伺候换针清洗,一边好奇地问道:“西岭先生,一般大夫针灸都是用的银针,为什么您用的是金针呢?有什么说法吗?”
西岭闻言嗤笑:“呵,什么说法,金针银针都一样,只不过我用得起金的,何必屈就银的呢?你不觉得高贵的金子与我更加相配么?”
纱儿连忙点头应是,暗地里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唐无忧也是哭笑不得,看来这西岭先生比宸王还自视清高,已经到了自恋的地步。不过他的长相俊美,又是太医院首席御医,皇上也赞他是现世华佗,指定他专职为太后调养身子。所以他的品衔虽然不高,朝廷上下却没有敢轻视他的,更是皇后眼中的蓝颜知己,的确有自恋的资本。
针灸结束后,唐无忧送西岭出静宁轩,一个早就等在门外的小厮忙迎上来,笑着对唐无忧道:“唐大小姐,王爷回来了,让您回霜枫苑呢。”
唐无忧无可奈何地暗自叹气,这位王爷殿下只要一回府,必定立刻就要她去陪着,就算她什么事也帮不上忙,也得在他视线所及的地方呆着。遂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回静宁轩跟菀娘打了个招呼,表示明天再来看她,然后带着纱儿随小厮往前面霜枫苑缓步行去。
到了霜枫苑前院书房,一进门,却见刚刚离开静宁轩的西岭正站在宸王桌案前一脸嫌弃地说着话。
“就算是您的命令,奴才也难以接受!不过是一个攀龙附凤的女人,奴才就得给她娘治完痨病又给她治咽喉?奴才好歹也算太医院首席御医,多少王亲大臣重金难求我一个方子,什么时候沦落到要给个小妾看病的地步了?”
宸王闻言面色一沉,冷冷地道:“西岭,你是不是忘了你今日的地位是谁给你的了?”
西岭扑通一声跪在冰凉的地砖上,愤恨地几乎带着哭音说道:“奴才没忘!是王爷把奴才从死人堆里捡出来,又发现奴才的才能、送奴才去学医的!奴才现在虽然蒙您的恩典脱了奴籍,但是自认永远都是您的奴才!现在如果您让奴才为了您去死,奴才眼皮子都不眨一下!但是奴才不愿看见往日英明无双的王爷您被一个女人所左右!今日她能让您下令医治她和她娘,日后如果您夺得大宝,她就敢借您的威仪插手政务、安插外戚、祸乱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