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笑道:“就是这个理儿,妹妹,咱们走!”遂和吴氏一起带着小丫鬟出了萃柳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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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过后,宸王照例让唐无忧陪着他在穆枫楼二楼卧房里午歇。
唐无忧这日早上起得晚,这会儿睡不着,便躺在宸王身边,由着他搂着她午寐,自己拿着他随手放在床头的几封信看。
那几个信封上都写着一个“水”字,内容格式似是宫里奏折的誊抄,也不知是何人为宸王抄写的。几封信纸上的笔体不同,但内容无一不是朝中官员对宸王的攻讦弹劾,甚至还诬陷他在湖城结党营私,与县令向有德宴饮频繁,收受巨额礼金,末了还大赞太子如何贤德清廉、实乃大玉之福等等。
唐无忧看完了气得更无睡意。向有德是宸王亲手抓回京城的,宸王若与他结党营私,还抓他回来干什么?太子私种罂粟、贩卖福寿膏,这要还是大玉之福,那他继位后真不知大玉百姓还有什么福气可言。
她看了看那几封信件的后面,写着上奏官员的姓名、年龄、官职、履历,家住哪里,家族关系如何等等资料,应该是写信人整理好给宸王做参考的,笔体与前面信件誊抄内容的不同,想来这誊抄者是个能人,竟连原作的笔体都临摹出来。
她转头看了看枕边宸王的睡颜,他呼吸平稳,眉宇之间的神色不像清醒时那般严肃冷沉,而是温和俊雅的,还带着少许的……美丽。
这几封信,他刚刚应该已经看过,面上却丝毫未见怒意,平静得仿佛这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是件平常小事,是他每日要处理的朝中千头万绪之一,已经见惯不怪,该午睡还午睡,睡醒了该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
宸王看这些机密信件时,从来不避忌唐无忧,仿佛笃定她不会把看到的东西告知别人,也从不去猜忌她是否会背叛他。在回京的马车上,他指示南溟与朝中大臣联络弹劾太子、授意东槐派暗卫烧了太子贩卖福寿膏的西市店铺,这些事全都是当着她的面说的。
她严重怀疑宸王就是要让她越陷越深,知道他越多的阴谋诡计,就越被他的仇家惦记,只有老实留在他身边,才能保证她自己的安全。
又躺了一会儿,实在无法入睡,她轻轻起身,见宸王似乎没有醒来,遂将他拦在自己身上的手臂轻轻托起,蹑手蹑脚地越过他下了床,静悄悄地换好衣服,出去找纱儿继续教她功夫。
因为怕吵到午睡的宸王,她们没去穆枫楼后面的花园,而是去了前院隔着一栋房子的空地,便是她们上午堆雪人的地方。
唐无忧让纱儿把这个满身珠光宝气的雪人想象成在大街上欺负她的纨绔子弟,对着它练习防身术,反正那雪人满身宝贝,还披着毛绒织锦披风,也跟个富家公子差不多。纱儿对着那雪人却总是忍不住笑场,逗得周围站岗的黑甲武卫们也忍不住偷笑,直让唐无忧没好气地翻白眼。
她正气呼呼地拿纱儿没辙,就听见不远处的院门口传来一阵吵闹声。
“周夫人,吴夫人,这里是霜枫苑,未经王爷准许,任何人不得私自入内。”守门的两个小厮之一冷淡地道。
“滚一边去,我给王爷喂奶的时候,你还不知道是哪个庙里的小鬼呢!”奶娘周氏不客气地道,挺着肥胖的肚子就想往院子里进,吴氏和她们领着的小丫鬟紧随其后。
门口守着的两个黑甲武卫立即将钢刀抽了出来,交叠地拦阻在院门口。
周氏已经看见站在院子里的唐无忧和纱儿,遂蛮横地道:“岂有此理,我们两个对王爷有养育之恩的奶娘不能进,那个小狐狸精便能进了?是太后娘娘让王爷接我们进府享福的,我们今日就是代替太后娘娘来教训她,看你们谁敢伤我?”
吴氏也鄙视地看了看拦在面前的黑甲武卫,道:“你们那刀片可拿稳了,真伤了我们一根头发,便是伤了太后娘娘的面子!到时候我们到宫里一告状,就是王爷也吃罪不起太后娘娘的责罚!”
听她们这样一说,两个黑甲武卫还真有些犹豫,毕竟王爷奉太后懿旨接奶娘来赡养是真的,如果把她们打走,回头真闹到太后那里,他们被责罚事小,恐怕皇上知道了也要责怪王爷。
周氏吃准了他们不敢动手,蛮横地拨开武卫们持刀的手臂,领着吴氏和丫鬟们便进了院子。一个机灵的小厮急忙往后面跑,去穆枫搂禀报宸王了。
周氏走到唐无忧和纱儿面前,见她们身边的雪人身上插着玉如意、脸上脖子上戴着碧玺珊瑚,头上身上披挂着毛裘织锦,顿时气得指着唐无忧的鼻子大骂:“你个败家的狐狸精!何时从王爷的库房中偷出这等宝贝来?这么好的东西是用来给你胡闹的吗?”
一旁的吴氏身形精瘦灵活,冲上去一把将雪人身上的玉石织锦全摘下来,交给身边的丫鬟抱着,还两脚将那雪人踹了个粉碎,嘴里骂道:“小贱人!我让你在王府里玩雪!我让你浪费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