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到了傍晚才渐渐停了。
山谷底,山涧里的水变成土赤色,卷着枯枝烂叶一起涌到岸边的山林,退回来时,却夹杂着血水。
山水涨进山林深处,积起淹没到小腿的积水。
一波推一波,拍打着浑身沾满血迹趴在地上的白色人影。
也不知过了多久,人影动了动。
……
云言终于挣扎着从水里爬了起来,费力爬到旁边的树前,靠着树坐那儿大喘着气。
她试了试腿,摔骨折了。
几个江湖高手没把她伤得怎么样,但从上面摔下来摔了个半残,衣服被树枝刮烂了。
身上的剑伤虽然不深,但数量客观,被树枝又划拉了不少。
看起来有些惨。
她脸色铁青,有些生气了。
在战场上受伤栽跟头也就算了,这好端端在这儿无缘无故搞成这样。
从昨天下山到今天早上上山,也就一个晚上的时间,遭遇了三波暗杀。
那些个主子是不是觉得她一个从边关初来乍到的人好欺负?
做的有些太过分。
越想越生气,这荒山野岭的,也没处发脾气,一口气全发自己身上了。
“咔”的一声,双手将摔骨折的腿给掰正了。
刷的下站起来,一身杀气,准备连夜冲到帝都去,跟他们好好算算这笔账。
此刻,天已经黑透了。
她刚起身,就听到从外面传来脚步声。
皱了皱眉,想来是前来确定她尸体的杀手到了?她闪身藏到树后。
脚步声很慢,由远及近,深一脚浅一脚。
渐渐,声音的方向传来一点光亮,从密密麻麻粗壮的树干间越来越近,越来越亮。
云言一直盯着那边,身上的杀气,眼底的冷意几乎能化出实体来。
就在她憋着一肚子火想上去将来人弄死的时候,一个光秃秃的脑袋反光一样,出现在视野里。
她愣了下,呆呆看着那边。
一念一只手举着火把,另一只手拄着一截枯竹,一瘸一拐,一步三盼往四周查看着。
他也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从石壁上崖山摔到崖底,虽然没多高,但砸晕了,脑袋也摔破了。
不过没晕多久,醒来后,就开始往上走.
找人。
山谷底是一个鲜少有人涉足过的荒野,有些坡崖和断层根本爬不上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从上午到现在,找了大半天的功夫。
根本无法想象这样一个神仙般的人,怎么会在泥浆里摸爬滚。
这样一个平时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会爆发出怎样坚韧的固执。
身上衣服湿漉漉贴在身上,显得越发瘦弱可怜。
他自己还不自知,近乎朝圣般,平和而又耐心寻找着。
像是发现了水里的血迹,一念忙弯腰将火把凑近看了一下。
确定是血的时候,血量还不少,他心里沉了沉。
四处看了下,确定血迹源头。
然后微弯着腰,脚下淌在水里,一步一步,朝血的源头走过去。
当看到出现在水里的一双腿时,饶是他也吓一跳。
抬头一看,只见找寻之人正复杂看着自己。
“施主?”他脸上一喜,不由急急又往前凑近了两步。
那一瞬,不掺杂任何杂质,纯粹、善良、温柔的笑容,毫无保留绽放在那张苍白的脸上。
瞬间将黑暗湿冷的山林照亮。
云言瞳孔微缩,心里一动,盯着那笑容一时有些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