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容卿去了天界任职,云尧上神的生活便清冷的不成样子了。
虽说从前大多时候,容卿也是在海内游历,但是好歹还有点盼头。现在去了天界不少时日,也没传个口信回来,莫不是当真忙得很?
云尧上神起初还盼星星盼月亮的站在山头等过几次,结果根本没见过人影,便开始和自己怄气,想着是不是自己从前苛责了些。
又觉得是自家徒弟“没良心”,干脆两耳不闻窗外事,独自一人坐在殿中,摆个棋盘同自己切磋,以此打发时光。
旁边人多的蓬莱岛明明是同从前一样的热闹法儿,现在听起来也有些刺耳了,更衬得云尧孤身一人的凄凉来。
因为心里窝了火,所以当云尧透过水镜看到山脚下的容卿时,下意识化了个结界将广云峰一罩,把人拦在了外面。
容卿今日穿了件金丝提花领的浅灰色衣裳,青白拼色的腰封,青色流光外衣,兽头金色云纹的腰带上还挂了个卷云纹琉璃玉佩,下面坠着长长的雪白穗子,随着微风晃动。
墨发好好束着,额前碎发分向两边,又有两缕垂至胸口,带了几分散漫。
明显是细细打扮过的。
这人就那么静静站在山脚,抬眸看向重华殿的方向,目光越过水镜,和云尧上神碰了个正着。
云尧心里一个“咯噔”,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幼稚了,便不情不愿撤了结界,端正了坐姿,等着自家徒弟上来了再好好谈谈。
容卿眼瞧着面前的结界陡然出现又消失,知道这是师父又在别扭,于是进了重华殿行过礼后,便将藏在袖子里的东西捧到了云尧面前。
是个巴掌大的方形扁木盒。
云尧心想着自家徒弟还知道回来看他,而且还给自己带了小物件,心情好了许多,拿起盒子,边开边念叨:“天界忙些也是正常,你且顾好正事,为师在疏瑶岛好得很,你不必……”
说到这里,后面的话就卡了壳。
因为云尧看清了盒子里的东西,是一沓儿剪的齐整的小纸人,有鼻子有眼。
小纸人从盒子里飘出来落在地上,有模有样的行礼,嗓音像一群奶娃娃:“拜见上神。”
自家徒弟这是什么意思?把自己当成凡间那些小姑娘来哄了?
云尧上神的脸色有些微妙。
容卿的目光落在桌面上还未收拾的棋盘上,恭敬道:“弟子平日也不好下界,便想着弄这些来陪着师父,还望师父不嫌弃。”
话音一落,便有胆子大的小纸人上前,往上一蹦挂在了云尧的衣袖上:“上神上神,我最会下棋了,日后保管上神不会无聊。”
云尧也不说嫌弃不嫌弃,一边眉毛挑得老高,伸手让小纸人站在自己掌心,将目光转向容卿:“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容卿虽说早将自己师父要说的话猜了个八九分,但是也没料到云尧上神会如此直白。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弟子是来同白泽协商新政策的事儿的,又想着有些日子不曾来看望师父,便顺道过来瞧一瞧。”
原来瞧自己只是顺道,云尧上神觉得自己心肝疼。
这话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实在是扎心!
云尧想着,总不能光自个难受,便主动提起了阿眠:“你带回来的那个小花精去揽月国做事去了,估摸着以后比你还要忙一些。”又感叹着,“好在长韶徒弟多,蓬莱岛上就没见过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
容卿好似只听到了前半句,神色有些不安,掐错了重点问道:“阿眠的修为不是还没到通灵阵收纳的标准?长韶上神就放心她去海内?”
云尧将自家徒弟的表情尽收眼底,脸色沉了沉,又为了避免被人瞧出来,伸出手指逗弄起掌心里的小纸人:“那个小花精不是一直想着成仙?正好赶上好时候,可不得抓紧机会了?倒是你,现在好歹也是神君了,不要总和妖精纠缠不清。若是她日后真的成了仙还好说,就怕她没那个机缘,到头来还连累了你。”
这话越往后说,语气里的阴沉和杀意就越按耐不住。
地上那群原本还想着上前讨巧的小纸人四下散开,或躲在殿中的柱子后,或藏进哪盏灯笼里,根本不敢吭声。
手心里的那个四下张望了一番,发现自己的小伙伴们早已藏了个严实,只能往后一仰,顺势一躺,开始装死了。
容卿深深吸了口气,有些无奈:“弟子心中自有分寸。”
云尧向来不喜容卿忤逆他,倒也不是专权,只是担心自己一个没看住,让容卿步了自己父亲的后尘。
他叹了口气,干脆将一些话摊开了说:“当年容阳城的事,为师也并非毫不知情。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对那个小花精也没什么旁的念头。只是为师还是要多嘴提醒你一句……”说着,面上一片肃然,“既然分了六界,那么各界便是独立不相通。自个儿当心些,别因为什么人,把自己赔进去了。”
说到这里,容卿其实还是想要辩上一辩的。
他打小就知道,云尧上神对于其余几界有抵触。虽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但是也明白这个想法一时半会儿掰不回来。
于是,容卿也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扯什么,隔着一张矮桌坐下来,和云尧讲了些贴心话,又说了自己在天界的情况,好让师父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