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还是在努力修行,一日不曾懈怠。
我以为,在孙婉有生之年,我总会想到办法,就算是最后使个障眼法变出一朵花来,也是极好的。
起码全了她的念想。
然而,她现在问我,石头真的会开花吗?
其实,孙婉的身子早就垮了。
这几日,我甚至能感受到她的身上有着淡淡死气,有时,连魂魄都会震荡。
她快死了。
屋外又响起了一声惊雷,风声呼啸,树枝猛烈晃动,我听到了枝干折断的声音。
我也问自己:“石头,会开花吗?”
突然,我的头顶传来一阵儿剧烈的咳嗽声,几点腥甜落了下来。
我抬头去看,却见孙婉捏着手帕捂着嘴,咳出了一口又一口血。
她将手帕塞回袖中,脸色苍白,嘴角还有未拭净的血迹。
她将手掌按在供桌上,连试了几次才勉强站起来,一步一晃地往屋外走去。
这是她第一次抛下我。
我从未像现在这般厌恶过自己的无能。
毕竟站在一旁无能为力地瞧着一个人数十年,看着那人褪尽稚气,满心绝望,仅凭着一个念想苦撑度日,实在不是什么好感觉。
我看见孙婉费力地拉开了门,狂风涌入,将她的发髻打乱,吹得她的衣裳猎猎作响。
她的身子一晃,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来。
好似到了这步田地,周遭万物,无一不是压抑的。
我觉得自己开始发烫,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舒展开来。思绪和灵魂好似被一根线拉扯着,朝半空升华。
温和的白光和清新奇异的香气充斥在佛堂中。
孙婉伏在地上,慢慢转过脸来。
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到的只有无尽的惋惜和绝望,却又明显有光闪烁了几下,又陡然熄灭。
最后,她轻轻合上眼帘,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也不知是欣喜还是讽刺,或者是不甘和解脱?
孙婉,再未睁开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