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这次为皇祖父寿辰,皇祖父下令,所有皇孙都可进京为皇祖贺寿,考虑路途遥远,十四岁以上男孙必须去,十四岁以下男孙随意。
诚王无意于那个至尊位置,所以到京城的只是他一人。
在京城里,他感受到了皇权之威,感受到了层级,感受到堂兄弟之间的勾心斗角,也感受到一些他之前没有想过的东西。
比如,篱王叔,鲁王叔。
篱王家的堂弟皇甫经纶,固然学识不凡,见解高超,胜出不少堂兄堂弟,却毫不收敛,为的是什么?当然是皇祖父的偏爱。
还有鲁王叔家才八岁的堂弟皇甫泰和,小小年纪,竟已十分懂得玩弄心术那一套,哄得皇祖父非常开心。
这些,皇甫景宸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从来不肖于,也不觉得有必要。
父严母慈,兄友弟恭,兄妹亲善的皇甫景宸,从小生活的地方,就远离了那些龌龊的勾心斗角,远离了那些肮脏的权力交易。
这次的经历,刷新了他的认知。
他不喜欢京城,不喜欢那种层级分明,权欲熏天,祖孙父子兄弟之间的互相算计。如果不是皇祖父迟迟不愿意放他们离京,他早就回去云州了。
而夏文锦,他的感觉很复杂。
明明也是耍小聪明,算计他,捉弄他,让他很丢脸很狼狈。
然而,他对夏文锦,却不似在京城里面对那些堂兄弟们的感觉。
那些堂兄弟,若是见面,必定热情亲密,然而热情之中带着算计,亲密之中,却是冷漠和疏离。一个个,都在算计,都怕别人成为皇祖父眼中最看重的人,所以互相倾轧,明争暗斗。
表面花团锦簇,亲密无间。暗里只差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虚伪,阴沉,冷漠。
而夏文锦,算计你就是算计你。
无赖就是无赖,不要脸起来,也着实不要脸。
然而,却那般真实。
明明该气他恼他恨他,可是想到京城那一个月的生活,他反倒觉得,和真小人在一起,可比和那些伪君子的堂兄弟们在一起轻松愉快多了。哪怕他是被真小人算计的那个。
在皇甫景宸下马车的时候,夏文锦轻轻碰碰他,低声笑道:“我知道你家很有钱,你看看,和这位王大小姐家比,如何?”
皇甫景宸轻轻哼了一声。
云州的诚王府,一片封地之主,又岂是一个郡守所能比的?
然而,看到这别院中那些价值不菲的假山怪石,那屋檐栏柱的木料材质,连草木地砖都凸显的奢华,以及那些丫头仆人们的穿着打扮……
皇甫景宸突然有些不确定起来。
坐拥一片封地,富自然是富的,但是父王母亲怜贫惜苦,封地里,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赋税一减再减,力图做到无人无衣无食,无家可归,但王府里的装修摆设,顶多算是雅致,哪像这般奢华?
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别院,不知道那郡守府里,又是怎么样的奢侈靡糜。
到了这别院,王婉儿一改之间有温婉和善样子,在另两个丫头的陪同下,离开了。
这边,巧喜的态度更加嚣张了,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皇甫景宸和夏文锦,道:“到了这里就安心好好服侍小姐,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