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笙心中已有计较,却笑了起来:“不过是让了他们一局,又有何妨。”
再和三位细细商量了一番,从中又听了许多详情,这才告辞离去,至于其后要去何处,她可放心不下梅绛雪。
中过幽萝香的人,无论在哪里都跑不掉,芳笙找她,不费吹灰之力,果不其然,方兆南同样在此,两人身旁,已空了好多酒壶。
她束膝倚在杈上,刚饮下一口春醪,却瞥见那二人贴在了一起,手一抖,心道:你们这可是在摧残老人家啊!手中只想揪个叶子挡在眼前,可惜是一秃枝,这才醒悟过来,连将指上酒水,凝作两只冰针,弄昏了二人。
芳笙飞身来到篷墙旁,正气梅绛雪不知自好:此人心中无你,亦有了婚约,你却还要如此。却又见到她眼角泪痕,心中霎时又无限悲悯:真是太傻了......与凰儿曾经一样……
她冷眼看着方兆南,暗想:小琼枝制成的迷药,正好拿来用用。于是全给方兆南灌了下去,又以指尖寒气,划开了他的手腕,抹在梅绛雪外衫上,这才从玉瓶里倒出些药粉,腕上一沾,即止了血,片刻后,连疤痕都不见。她怒道:“若不是留你有用,非要放你几十斤的。既已心属玄霜,定下三生之约,又为何来招惹绛雪,竟还来者不拒!只怕醒后,更要将自己过错,全推在酒上!”又想梅绛雪再不成器,也是凰儿的孩子,这个方兆南胆敢欺负她,她自然第一个不答应。于是用帛巾遮好双眼,出掌寒风凛冽,使他仅剩了一件中衣,又将那件沾血外衫,扔在他脸上,心道:若冻不死,就算你命大。转身揭开丝帛,看了看梅绛雪,给她盖上了方兆南的衣服,恨道:“我才不会带你回去呢。”
这样说着,还是招来了一对白雁,将她直接扔回冥岳。自己要去街市一趟,再回营寨。
小凤揉揉眼睛,却见芳笙捧着脸,正呆呆望着她,不由一笑:“还没看够?”
她认真道:“我还嫌一辈子太短呢,怎能看够?”
小凤娇哼一声,推了她一下,她便走到一旁,点上了明灯。
屋内渐渐大亮,小凤见她换了修竹素服,额上淡紫色绮带,绣有缠枝青莲,正要相问,却又见她指尖有丝血痕,连忙将她手举在眼前,急道:“谁伤了你?谁敢伤你!莫非还未痊愈,不然谁能伤到你?”
她当即握住小凤双手,解释着:“许是鸭血罢。”又看向案上,笑道:“熬了碗汤,可否赏面一尝?”
她面上一讪,甩开了芳笙的手,又坐回了床上。
芳笙一笑,将汤倒好后端了过来,小凤这才肯赏面一尝,心中却想:东西都是现成的,凭她的功夫,也绝不会沾上血污,她又一向细心,连衣服都换了,又怎会不注意手指?这个小滑头,不知又瞒了什么事?
这真可谓歪打正着了:芳笙不久前准备了些东西,以为手上那是胭脂渍,也就没怎么在意。
她看了小凤一会,笑问道:“大美人,你这么快就醒了,可是梦里都在想我,因而快快醒来,想第一个见到我?”
小凤将空碗往她手上一塞,只道:“你想的美。”
她点点头,叹道:“我本来生的就美,心上人又为此间最美,是以所想更美,美不胜收。”
小凤唇边带笑,将袖子搭在眼睛上,向后倚了倚,芳笙已将碗放回,见此,她又坐近了些,柔声问道:“你打消了一早定计:安营山顶,以借东风,毒攻下势少林,只因我那句话。”
小凤仅淡淡道:“我忘把玄霜带回来了。”
“为了我,你这几天都没合眼。”她揪着衣襟,满眼疼惜,心中早就撼动不已。
小凤状似嫌弃道:“多一个人在旁边,我睡不下罢了。”
她将小凤的手贴在了脸上:“你同意觉生提议,趁机让红萼她们先替你出战,都是为了救我。”
小凤揭开眼上红袖,盯着她道:“明白就好,你若敢负我……”
她当即站起身:“就让我受百般折磨而死,死后还要......”
小凤忙以指尖封她的口:“哪有这么多不正经的话,不许再胡说!”又带着劝解意味,点了点芳笙朱唇:“你要好好活着,才能报答我。”之后,收回了手,又坐在了床边。
她双眸如水,柔柔望着小凤,笑问:“芳笙该如何报答岳主呢?”
小凤绕了绕鬓旁青丝,横了她一眼:“你居然不知道?真是奇了,你也有说不出好话之时。”
她却低头皱眉,像是在苦思:“让我想想。”随即又抬头,宛若豁然开朗:“最俗的便是以身相许,但岳主何等人物,必不同于那些凡夫俗子,不如就委屈些,嫁给我如何?”
小凤脸一红,头转向了里面:“怎样都是你占便宜。”
她弯腰,凑在小凤耳边道:“那请问岳主,肯不肯让这小贼,占此便宜呢?”
送上门的,自然不必客气。小凤掐她脸道:“同样的便宜,你也没少占了。”
芳笙只觉此刻快活无比,双眸放光,不住握拳痴笑道:“凰儿,那你就是许给我了!”
小凤点了点头,两双手紧紧交织在了一起,都不再说话,彼此已心意相通。
看着她,芳笙心中再次一表衷情:凰儿,我定会帮你完成母亲遗愿。
小凤并非一般女子,再害羞也不过片刻,又想与芳笙细细商议一下明日之事。
闻得小野草一声清啸,芳笙奔向了门外,待她回来后,小凤见她身上多了一锦袱,倒像是挂长弓背箭囊,也是有趣,略想了一想,笑道:“这是要去奇袭敌营了?”
芳笙点点头,提议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如,我们去夜探少林?”
小凤立时了然:“大战在即,切忌军心涣散,你是想扰乱一二。”
芳笙凤目微寒:“有人胆敢折辱你,就别怪我不讲道义。何况,我本来就是贼,当然要做些,贼该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