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漆黑的溶洞,水滴顺着钟乳石滴下来,落到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回声,二人顺着岩壁仔细摸索着前行,大溶洞周围的岩壁上,遍布着深深浅浅的小溶洞群,寂静而黢黑,因潮湿而腐烂的树根,发出朽木独有的霉味,岩壁上盘桓着树根,长满了滑腻的青苔,不知名的小虫子顺着指尖爬上手臂,玉藻压抑着翻涌的恶心,颤颤收回手。
“你胆子倒大。”云瑢引燃了一枚火折子,不时回望跟随在他身后的玉藻,似乎是觉察到玉藻的不适,随口道,“我倒着实好奇,夜枭那家伙,素来只听我差遣,怎么能放你下来。”
“他拦不住我。”玉藻厌弃地拍打着胳膊上的虫子,脱口而出,顿觉不妥,便继续道,“我趁他不备,便下来了。两个女孩子,对付一个正派男人,总是有法子的。已有些爬虫乘势钻进了她的衣衫鞋袜,酥麻的触感让她一阵汗毛倒竖,身子有些发僵,“我也着实好奇,秦王在这等情境下还能与我谈笑风生。”
云瑢爽朗一笑,随手拂去袖口上细细密密爬满的蚁虫,一幅全无所谓的模样,“这并不算什么。从前在边塞,随意抓一把便较这洞里的凶狠七分,便是满是蛇虫鼠蚁的洞中,也得是该吃吃该睡睡......”
“我也十分好奇,你这年纪的公子,若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便是遛猫逗狗无所不为,你倒肯去边塞吃那些苦......”或许是这些蚁虫太过恼人,她想另寻些话头转圜心境;或许是洞中的沉寂阴暗让她看不清云瑢桀骜不羁的神情,反倒生出几许新奇来。
云瑢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被火折子照亮的狭窄空间,语意间仍是带着几分傲气,“说什么肯不肯的,我既为酆朝王子,吃用皆是百姓给的,荣华皆是百姓赐的,自然该当给百姓安稳。彼时契丹数次搅扰边关子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父王刚登位,无心理外,由得他们胡作非为。我年少时听臣子奏及此事,便暗暗定下,必得练好骑射功夫,凭什么让他们如此嚣张,难道我们酆朝男儿比他们弱?我总要让他们看看,酆朝男儿的血性。”
确实,据传如今辽国的孩童哭闹不停,只要大人喊一句“瑢将军”来了,便不敢再哭。可之于活了数百年、历经几朝迭代的玉藻,早已看淡。不过是皇帝换了姓名,百姓们依旧是日复一日的生活,并无不同。
玉藻听了半晌,沉重叹了口气,“活得久了,许多事也便看开了,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今日是酆朝,明日又是李朝唐朝......谁能知晓,到底是少数人的专权付出了多数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