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贵客,老道便褪下了谄媚的面容,疲倦地接过小道童奉上的清茶饮了一口,“水碧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小道童俯身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他眉头渐渐舒展,笑意爬上他满是褶皱的眉梢,他伸出舌头舔了舔上唇,“告诉水碧,好好帮她。”
春雨后的夜,愈发有一种散着水汽的阴冷,玉藻披着厚厚的毛毡仍是瑟瑟,外头的阴云遮蔽将圆的明月,不知是乌云低压,抑或手中那一卷《孔雀东南飞》太过悲凉,她只闷得有些透不过气......
“你今日怎么跑去城南这样远?”云翳正在窗下练字,遒劲的笔锋透着入木三分的犀利,让这明晃的烛火也渐失暖意。未等玉藻启唇,便继续道,“也对,你素爱点茶品茗,那里茶楼林立,是不错。六弟素日无事也常去。”他说的漫不经心,笔下的字迹却有些失了菱角。
玉藻幽幽叹了口气,一言不发地望着窗棂外的芭蕉出神,屋里便只剩下了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良久,方是叹了一句,“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笔锋一滞,云翳愣了片刻,斜斜飞了一眼玉藻手中的书册道,“这样好的春夜,何必读这样凉薄的故事。”
“若我为刘兰芝之姊妹,拆毁这桩姻缘,或许便无这桩惨事......”
“劝人悬崖勒马能有几回?”云翳搁下笔,神色平静而和婉,“若为姊妹你不过只能提醒一二,必然是要她自己经历而成长,不同选择付出的代价只得自己承受,与人无尤。不撞南墙便不晓得头破血流的疼痛,以后又怎么会懂得知难而退的道理。”
玉藻眸中的心酸愈发浓郁,有些愣神道,“难道果真我已然知道前头是万丈悬崖还让她迈步前行吗?”
云翳轻柔抽走她手中的书册,淡淡说了一句,“你劝得住她?”
“若劝不住,或许我也可将她捆在家中,捆上数年,终究会忘记。”
云翳哑然失笑,“路是她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