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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愚人(五)

白茗羽就撑着一口气赢掉了大赛,撑着一口气担任了神使,并且求创世神为自己赐名常乐。可现在梦想实现的一百年,她却没有一刻有实现自我价值的快乐和满足,过去的老友们的离去的伤痛好歹被时间抚平,可如今她看见路边一朵蓝色的花,依然要驻足一会儿。她偶尔会觉得这样记着不好,一想起自己的爱人是被自己亲手了结的,管有多少理由自己都不会放下。白茗羽偶尔又觉得,如果痛苦是自己还爱着他的证明,也挺不错的。但这几天,君怀终于不再出现在自己脑海里了,而白茗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城镇被海淹没,终于明白什么叫真的灾难。

“让我以死谢罪……不,一直活着也行。”常乐心灰意冷地想,“只要让我的星域不要再发生这样的惨剧,怎样都行。”

神殿在这时开了,里面传来一个渺远的声音:“进来。”

常乐踉踉跄跄地走了进去,走到大厅中央,又低头跪了下去,准备为自己的无能忏悔。

创世神却抢先开口了:“你知道身为自然系神使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没等常乐开口,他又自己回答了:“是快乐。”

白茗羽被这个答案震了好久,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

“你当初的愿望太大,守护一片星域实现永久和平,于是我给了你力量最强大的自然系神使身份。然而你不明白,自然系神使真正的含义。”创世神顿了顿,“你的一举一动,一念一思,皆为灾难……你即是灾难。”

“你若安好平静,那你的星域自然风调雨顺,而你的每一点,悲伤,愤怒……都会招来灾害。”

“我的孩子,你现在明白你的错在哪里了吗?”

白茗羽听着听着,意识到了什么,颤声道:“也就是说,这次的灾难……其实是我带来的吗?”

创世神没有回答,也许是懒得回答,也许是觉得不需要回答。

过了一会儿,白茗羽冷静了下来,声音却颤抖着:“那我要如何……快乐呢?”

白茗羽问出声时,脑子里就出现了一个人影。这是君怀这几天第一次在她脑子里刷存在感,白茗羽看着他,想到了什么,浑身都开始微微发颤。

不要吧……白茗羽绝望地想,不要这样对我啊……

“你错在贪婪,我亲爱的孩子。”创世神发声了,“你有了大爱,却依然要攥着手里的那点小爱,但是现在,亡羊补牢还不算晚。”

“可……”白茗羽说到一半就发不出声了。

“我想你应该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我的孩子。”创世神说,“愚人林里还有两棵没有被刻下谎言的树,我建议你一会儿做事时,做得果断彻底一些……如果能彻底忘了那个人,以你的资质,一定能成为一个称职的神使吧。

白茗羽猛地抬起头,嘴唇颤抖了一会儿,又低下头:“感谢您的指点。”

十分钟后,常乐神使出现在了星球的愚人林。

映入眼帘的是那棵曾经的小树,百年过去,它已经长得有两层楼高了。白茗羽将手放在放在树皮上,神情狼狈得像是刚被大雨砸过。

兜兜转转,一百年后,他还是来到了这里。

“君怀……”白茗羽喃喃道,“我……”

白茗羽想说点告别的话,解释的话,可太耗时间了,脑子里的哀嚎催促着她,逼她拿出了那把刻刀。

狂风扫树林,树影摇曳,如地狱的魔鬼在跳舞。

白茗羽刻下了第一划,手顿了顿,又继续了下去。

一刀又一刀,像是刻在心上。

在完成的那一刻,一道电光划破头顶的天空,与此同时,常乐感觉一些记忆中的画面在迅速褪色,模糊,再也看不清。

冥冥间,有一个声音在他意识海里响起:“我的孩子,你这还是贪婪啊,愚人树的谎言并不是无解,你断得不干净,就有可能重新想起。”

“我知道。”常乐的声音里包含着痛苦,“可我想记着他,最起码……我得记着他。”

常乐看着那树干上的字迹,脑子里迷雾渐浓,眼泪簌簌而落:“就算没法爱他,我至少要记着他啊。”

愚人树上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地刻着,白茗羽,你不爱他。

谎言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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