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简生忽然想叹一口气,他长这么大一直都活得很清冷,没有值得高兴和悲伤的事,但他觉得程慕北不应该是这样。
“别看了,沈兄。”南褚的语气略微含着笑意。沈简生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没答话。南褚往程慕北那边看了看,露出一个有些包容的笑,“慕北这人,脾气不好猜,但就是挺招人喜欢的。”沈简生看着南褚,这张朴实的脸很陌生,沈简生还是看不惯。他摸不清南褚是什么意思,但他觉得,可能南褚所说的喜欢和他意识到的可能不太一样。
不过这些并没有什么争论的意义,毕竟这份模糊的情感连沈简生自己都没有理清。
程慕北跟着右护法巡视完,大概摸清了一个路线。他先借着公职跑去监察各人员内务,借机找到沈简生和南褚。沈简生和南褚他们住的是二人间,当然,囚幽谷是不会放任他一个人的,周璃也跟他一块儿。
他没想到沈简生竟然会和南褚玩儿骰子,故作严肃地敲敲门招呼,“干什么呢?”
沈简生抬头,先看了程慕北一眼,把目光转到了周璃身上。周璃看着沈简生也皱了皱眉,冲他扬了扬下巴,“左边那个,报上名字。”
“刘明。”沈简生答。
周璃盯着他,“你不是出谷了吗?”
“任务完成回来了。”
周璃还想再问什么,被程慕北打断了,“不是该先教训他们私下玩骰子吗?”沈简生看着程慕北,南褚赶紧上前,“报告新护法,我拜托刘明兄出谷时帮我带的骰子,我一时糊涂,还请护法见谅。”
程慕北似乎在思索怎么惩罚他们,卡在周璃不耐烦的时候说,“那就先没收吧。”南褚看着周璃瞪大了眼,憋了半天才堪堪忍住笑。也亏得程慕北想私吞还能说得这么正气凛然。
“我们要去监牢探查吗?”程慕北一边跟周璃说,一边去拿沈简生手里的骰子和小盅。沈简生递过来的时候,程慕北拉住他的手,飞速在他手心写两个字,松开了。
周璃盯着程慕北,程慕北仿佛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转头对沈简生和南褚说,“记得这次教训,下次再犯严加惩治。”南褚赶紧应到,“感谢二位护法高抬贵手。”
程慕北和周璃走远了后,南褚才坐到桌边,倒了两杯茶,压低声音,“慕北想夜探监牢?”到底南褚和程慕北相处这么多年,一句话就能猜出程慕北的想法。沈简生点点头,程慕北在他手心里写的确实是“夜探”二字。
那种痒痒的感觉还残余在手心,他忍不住握了握手,仿佛能抓住什么。
南褚坐着沉思了一会儿,“我们还是等候消息,随机应变吧。”
程慕北巡视完回住所已经已经天黑了,他一个人住,虽然隔壁是那位左护法令他很无奈。今晚月色不明亮,是个夜探的好机会。他不想在囚幽谷呆太久,一来南褚和沈简生都在这里,怕太久了容易露馅。二来他外边还有好多事儿要忙,比如收拾了久鬼那死老头子。
程慕北悄悄出了房门,确定四周无人后才朝监牢去。监牢是在山里凿出的洞,牢门是堵厚重的铁门,门上还排列着许多铆钉。门口守着两排人走来走去,程慕北眯着眼思索该怎么才能引走这些人。如果暴露自己身份太张扬了,也不可能硬闯。
“算了,下次再来。”程慕北打算回去,往后退时恰好撞入一个坚实怀抱,芳香扑鼻而来。有人扶住他,声音染着些嘲弄,“要不要我带你进去?”
程慕北已经不想感叹自己的运气了,连脏话都懒得骂,转头对左护法讪笑,“慕北就是睡不着出来瞎转转,顺便看看监牢有没有人偷懒。”他没料到左护法还挺强,他竟然没发现他什么时候到自己背后。
左护法“哦”了一声,笑容很深,“以后睡不着来找我啊,我最欢迎美人。”
“哈,”程慕北笑了声,“这不是怕打扰左护法休息嘛。”程慕北和周璃还没有正式接管护法一职,台面上的仍是左右护法。
“我今晚巡视,”左护法笑着,“你不还是打扰我了吗?”原来是巡视注意到的,程慕北稍稍松了口气,“果然监牢重地,是慕北没考虑周全。”
“什么没考虑周全?”左护法笑着,语气倒是很淡然,“闯监牢没算好人手?”
程慕北看着左护法皮笑肉不笑的脸,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慕北怎么敢有这种想法。”
不过左护法也没太深究,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壶酒,“喝两口,我醉了就什么也记不住了。”程慕北盯着那酒壶,没有伸手接,左护法揭开壶盖儿,仰头喝了两口,“我当新护法还是十九年前的事。”
程慕北没想到左护法会忽然提起从前,他接过左护法递过来的酒,没碰着嘴唇,直接倒进嘴里。
“没想到就那十多年了,”左护法笑了声,目光转向程慕北,露出个有些暧昧的笑容,,“十多年才看到你这么好看的美人。”
程慕北笑了笑没答话,江湖中确有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的例子,但还没见过谁把喜欢男人当旗帜宣扬的。他忽然想起沈简生,那些不动声色的照顾和细微的情愫。
“为什么呢?”程慕北脱口而出,说完就闭了闭嘴,觉得自己今晚确实有点儿蠢。
左护法诧异地看了程慕北一眼,忽然拽住他手腕,朝山顶上掠去。程慕北挣了挣,左护法也没勉强,松开了手。
两人到了山顶上,夜风徐徐,山林静谧,稀疏的星星若隐若现。左护法带程慕北到了一块儿平地上,盘腿坐下,猛喝了两口酒,“什么为什么?”
程慕北犹豫了一下转不转开话题,但还是选择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为什么会喜欢男人呢?”左护法抬头看他一眼,勾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因为你比很多女人都好看。”
程慕北噎了噎,没接上话。左护法自己笑了一会儿,才清清喉咙说,“这种问题,我也不知道,从小就是了。”左护法的脸上露出一些莫名的情绪,在夜色中有些落寞。左护法算得上是个好看的男人,如果不表现得那么娘气,更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