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知晚笑笑,道,“早点回来啊,周大厨!”
清晨清冷的阳光透过柳枝映在于知晚白皙的脸上,丹唇逐笑,明眸微眯,媚态不作自来,一下子就勾起了人的小心思。
严西王府,后花园。
夏日繁花锦簇,红芍绿叶,那枝叶粗大的老树下阴凉安逸,十分适合颐养心境。
“王爷当真要让主东宫?这可是你驰骋七年生死战场才拼得陛下信任得来的,这七年,老臣替严西王苦苦守住朝廷中的根基,可你!可你实在不能就此让主啊!”,衰老的老者神色焦急道,差点一口气没能上来。
老者身前的男子,半依在一张青竹榻上,墨发如瀑散开,起伏的侧脸,如同来自鬼斧神工的精心雕刻,只是此刻,他狭长的丹凤眼微瞌,剑眉紧蹙,气色苍白。
“舅父...”,严屹诀咽下一口气,轻声道,“本王自是深知李家为我做的一切,咳咳...,可是,舅父,本王的母后还尸骨未寒,本王又如此模样,连...连走路都费劲,实在是没有心思争夺太子之位...”
“诶!”,李愁双袖一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气愤模样,“嫣儿的死我已拟成奏章递交给陛下,我就一个妹妹,如今竟然死于非命,我堂堂御史大夫还能揪不出是谁为之吗?”
“倒是你,骠骑大将军并陛下亲封的王爷,如今万兵在手掌控,又得陛下推举东宫,你为何!诶!真是气煞我也!气煞我也!”,李愁满肚子苦水,期待着这外甥能够一朝入主东宫,家耀门楣,却不曾想,这人表面可靠,原来也是不争气的人!
李愁离开后,严屹诀坐起身来,眼神忽然阴鸷无比。
“王爷”,陈庸从外赶来,伏在严屹诀耳旁不知道说了什么。
他神色一转,望向开的最为热烈的芍药,道,“目标太大,反而引人不得不注意。呵,也罢,明日咱们就先去相府看出好戏!”
相府,怡清院。
咕噜噜,于知晚坐在院前台阶上,摸了摸扁平的肚皮,周离枝已经出去两个时辰了,却迟迟不见人归。
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于知晚起身上了街,直接去问那家经常来往的鲜鱼铺子。
“你问你娘啊?”,店铺老板是个中年男子,笑起来尽是憨憨之态。他停下挂鱼的动作,拿手指了指,“我好像见一个男的拉她一起往那条街去了,嘿嘿...”
于知晚顺着方向看去,顿时掐死周离枝的心都有了!
——那条街,是长安街上赫赫有名的艺妓街——风月关!
正是因为男人难过美人关,更过不了风花雪月这道坎,所以起名曰风月关。
这里不乏城内的皇宫贵胄,民间公子哥甚至还调侃说:只有过得了这风月关,才算是真男人!
除此以外,整个安陵城都知,周离枝嫁入相府之前,便是这风月关醉红楼的头牌舞姬。如今叫人看见周离枝和一个男人出现在这种地方,名誉受损是小事,要是传到于永盛耳朵里,怕是十张嘴也说不清这件事!
放眼望去,整条街都弥漫着热膨胀的粉红色,应接不暇的美艳脸庞叫人看的眼花缭乱,嗲里嗲气的揽客声更叫于知晚心上一片翻江倒海。
周离枝,我欠你的!
“哟,于家二小姐?”,忽然,一个救命般的声音出现,正是醉红楼的老鸨,安丽人。
“来找你娘的吧?”,安丽人拉着于知晚的嫩手就是一阵乱摸,似是十分喜爱于知晚这张脸颜。
于知晚知道,安丽人先前待周离枝不错,两人是真有些交情的。
“我娘来这里?”
“在呢,在呢!我领你去罢!”,安丽人径直揽过她的肩膀,又是一阵揉捏,搞得于知晚浑身起鸡皮疙瘩。
“呦,亲妈妈,这是新来的艺妓?模样倒还算上乘,这头一次我出高价,卖与我如何?”,迎面从楼上下来一个五官端正的公子,向安丽人卖乖,抬手就要捏上于知晚的脸蛋。
于知晚瞪的那公子一眼,他的动作竟不自觉放缓。
安丽人一把打掉那个咸猪蹄,不耐烦道,“去,一边儿去!我不是你亲妈妈,她倒是我亲孩子,别惦记!”
到了跟前,于知晚一脚踹开隔间的门,咣当一声巨响淹没在嘈杂的男侃女笑之中。安丽人忙道,“这孩子怎的如此暴脾气!”,就心疼的去查看门去了。
屋内圆桌旁,周离枝与一个黑袍男子面对面端坐着喝茶,一副悠闲之姿。
“于知晚,我说,你什么态度?”,周离枝站起身,对她喊道。
“我什么态度?呵...”,于知晚撩起长袍,抬起一只脚踩在那圆桌上,和周离枝面对面,距离不过半臂,“你当初如何向我许诺的?才不过一年,怎的又和一臭男人来这里幽会!”
“他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臭男人,能拉你来这种地方?”,于知晚转脸对那黑袍男人,道,“你记住,周离枝是我娘,是相府三夫人,再不是这醉红楼的艺妓!”
那黑袍男人眉眼柔和,端是看着她,也不做声。
反倒是周离枝着急拉过于知晚,叫她别说,可她越拉越起劲,到最后,直接朝那男人茶盏里啐了口痰,骂道,“衣冠禽兽!”
啪!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从右脸传来,于知晚愣怔看向举着左手不知所措的周离枝,空气趋向寂静。
于知晚扭头撞上安丽人,却是头也不回的跑出风月关,汗水夹杂着一些莫名的感情,忽然就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离枝,你不去看看孩子?”,黑袍男子略带担忧的问道。
“我为什么去看她?白眼狼一个,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哪里是孩子,简直是老子!”,周离枝负气,端坐下喝茶,谁知道此刻她的心里和于知晚是一样的感觉,心乱如麻。
第一次打她,竟然会是在这里。
“妈妈!把茶换了,给我上酒!”
安丽人努努嘴,“我说你们兄妹二人,怎么连个事情也同孩子讲不清楚,一个是亲娘,一个是亲舅,怎么着也是一家人,没来由的,你打孩子做什么!”
周离景看了眼茶水里的那口痰,一时间竟然有些哭笑不得。
“算了,我回府睡觉去!”,周离枝站起身,同安丽人讲道,“妈妈,离枝的兄长就留在你这里办差吧,多要叨扰您了。”
安丽人让她只管放心,安顿好周离景之后,一切都会让人传信。
相府。
周离枝提着一条活鱼,正要疾步迈进大门,立刻就被一行人押解下来。
“哎,我说,这是几个意思?干什么呢?”
“到了正厅见老爷,你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抬头,刘芳正幸灾乐祸的站在台阶下,“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