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蝉鸣聒噪。
相府,怡清院。
于知晚坐在桌前无心梳妆,看着眼前年久模糊的铜镜里隐约映出的冷媚脸庞,悠然叹了口气。
唉,生活不易,囡囡叹气。
相府虽然是大户人家,不缺吃穿用度,可庶出的女儿始终还没有嫡出女儿养的狗金贵!
门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好似催命,扰的于知晚心上急躁无比。
来人正是大夫人身边陪嫁过来的刘妈妈,她眉眼倾斜,颐指气使。
“三夫人,烦请二小姐速去前厅罢!”
周氏转身进了屋,冲里面厉声喊道:“于知晚,见个残废王爷而已,你磨蹭什么?一张脸有什么好捣鼓的?”
刘妈妈后脚跟了来,“你若再不去,就让三小姐去,到时候你和周氏违了老爷的意,就搬到后山竹林去住罢!”
啪的一声,木质梳子在于知晚葱白细腻的手中折断。
呵,庶女代替嫡女出嫁?好老套的戏码。
相府上下,连亲娘都不带心疼一下的庶女,她的地位才仅比仆人高那么一点儿。
“刘妈妈你好大的口气哇,凭什么你这上嘴唇下嘴唇一碰我就得去乡下住?”
周氏推搡着于知晚到门口,于知晚扭了扭身子,别开了来。
“你这孩子!乱说什么?”周氏嗔怒道,转脸给刘妈妈赔笑。
“放开我!周离枝?我最看不惯你低三下四对这些奴仆的卑躬态度,你明明是相府三夫人,怎么还过着连贱奴都不如的生活!”
刘妈妈紧皱眉头,道“三小姐,我劝你把话说清楚!谁是贱奴?你敢点出来!”
“刘妈妈,知晚今儿早喝了些小酒,脑袋一时……”周离枝话没说完,赫然被于知晚打断。
“你不用替我辩解!我清醒得很!我于知晚今天就让你知道到底谁是贱奴!”于知晚反手锁了门。
刘妈妈见状,神色更怒,高声喝到“你想干什么?!你不要命了!我可是大夫人的人,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周离枝见于知晚动真格的,忙上前一把从后面抱住她,低声道“你今天吃错什么药了?想收拾她也不用正面起冲突,你这是给为娘挖坑!大夫人问起究竟来你让我怎么说?”
于知晚自嘲笑道,“放心,日后我成了严西王妃,你就相当于皇室宗亲,往后看看这府中谁敢动你?”
仔细一听,周离枝可是品出来这话里的酸劲儿,心头一怔,被于知晚挣脱开,拿起门后的扫把朝着刘妈妈就是一顿抡。
刘妈妈无处可躲,下下都实打实的打在身上,痛的她嗷嗷直叫娘。
于知晚边打边说,“实话说,刘老太婆,我忍你很久了,若是你想你女儿与家丁通奸的事情公之于众,你就尽管去大夫人面前告我于之晚的状!”
刘妈妈那双凹陷得如电灯泡般的眼睛恶狠狠一瞪,又使劲咬了咬牙,恨不得把牙活生生的咬碎去。
周氏母女这笔账,咱们慢慢算!
周离枝看着于知晚离去的背影,纤细瘦弱又形单影只,心底忽然萌生了没有好好待她的愧疚感。
前厅。
成排的喜礼箱子堆满一整个大前院子,各种珠宝琳琅满目,随便一瞥就是夜明珠、玉麒麟之类的稀有上等品。这等着嫁入豪门的人可是要被全安陵城的人羡煞了眼。
于知晚走在前,刘妈妈双手捂着屁股弓着腰缓缓跟着,一路上不言不语,难得安静。
第一次见到如此丰盛的提亲礼,于知晚一时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
金银珠宝吗,当然越多越好;但,这可收不可收,就另当一回事了。
“柔儿,快过来,严西王已经在府外等你多时了!”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冲于知晚招了招手。
于知晚正纳闷怎么今儿大夫人的脸色如此和蔼可亲,下一秒就被小步跑过来的凤玉瑶强行拉扯到一个陌生的侍卫模样的男子面前。
“不要把事情搞砸了,否则你娘我可保不准她会出什么大事。”凤玉瑶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于知晚顿悟。阿,原来现在她不叫于知晚,改了大姐的名讳——于柔然。
“这位就是相府大小姐?”那侍卫上下打量一番,道。
于知晚特意穿着民间最普通不过的粗布衣裳,头戴木簪。若不是一张清冷脱俗的脸撑着,怕是误以为是哪家乡下来的野丫头。
“如假包换!呵呵”凤玉瑶连忙做出与女儿十分亲昵的动作,“这位大人,外面有所不知,我这女儿啊,平日里向来朴素,最是讨厌珠光宝气的物件儿,多接地气儿啊!”
凤玉瑶笑得一脸开怀和气,于知晚在她的触碰下缩头缩脑,心里不知道快对凤玉瑶恶心成什么样子了。
眼神一转,偏偏看到躲在侧廊里偷看她笑话的于柔然和她的贴身丫鬟幼珠。
“随我来吧”
于知晚刚迈出两步,忽然侍卫伸出手臂挡在凤玉瑶面前,道“我家王爷说,只见大小姐一人,闲杂人等在府内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