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录》从深冬拍到开春,拍了整整三个月,今天终于要杀青了。
林中,千沉月躺在洛秋商怀里,半边身子都被血染红。他颤抖着嘴唇想说什么,话还未出口,鲜血便从唇角淌落,衬得他的脸色又苍白几分。
洛秋商揽着他,通红的眼眶浮起泪光,嗓子沙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他用力捂着千沉月胸前的伤口,但血液仍是源源不断地从他指缝间渗出,逐渐浇灭千沉月风中残烛般的命火。
千沉月目光涣散地望着洛秋商,眉头微微蹙起。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跟洛秋商说,但死亡逼近,而他气力将尽,连最后一句叮嘱也说不出口,只能用力握住洛秋商的手,将自己的希冀传达过去。
好好活着,保重。
千沉月身亡之时,洛秋商眨了下眼,眸中酝酿良久的眼泪滴在他们相握的手上,溅起一朵血色的泪花。
“阿……月。”
洛秋商终于开口,却只痛彻心扉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卡!”林导素来淡淡的神色难得露出满意的微笑,“OK,我们杀青了。”
场地内骤然爆发出激烈的欢呼,有演员的,也有工作人员的,叫得最大声的是莫从凛,他高兴得都快蹦上天了。
元白扶睁开眼,从君明月怀中起来,抓着袖角笑眯眯地给他擦眼泪:“杀青快乐,刚才演得很好。”
君明月扯过他的衣袖胡乱擦了一把,用喑哑的嗓音傲然道:“那当然,我可是有十万个夏瑾的演技的人!”
“是是是,我们君影帝是最厉害的。”元白扶顺着他的话夸了他一句,“走吧,我们去换衣服。”
“嗯。”
两个满身血浆的人穿过人群,各自回到自己的化妆间换衣卸妆,把自己收拾齐整后才出来加入众人的狂欢。
莫从凛挤出人群走到元白扶身边,兴奋地说:“林导说要请我们吃海鲜大餐,把拍摄器材收拾好就出发,你要不要坐我的车去?”
“好啊,那就谢谢你了。”元白扶笑着点头,他正愁不知道该怎么过去,莫从凛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莫从凛正要回句没关系,君明月的声音却在他身后幽幽响起:“不用,阿元可以坐我的车。”
莫从凛吓得往前扑了几步,捂着胸口一脸无语:“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跟你抢。阿元,你还是坐你家君影帝的车吧。”
元白扶被他们俩的互动逗笑:“坐谁的车都行,反正我是蹭车的那个。”
“诶,君影帝,我能不能蹭蹭你的车?”莫从凛忽然灵光一闪,搓着手凑到君明月跟前笑嘻嘻地问。
君明月面无表情地将他的脸扒拉到一边。
下午,林导自掏腰包在一家专做海鲜生意的饭店包了十个包间,请全剧组的人吃了一顿丰盛的杀青宴,一些戏份较多的龙套配角也混在其中,四处敬酒拉关系,气氛十分热闹。
元白扶和莫从凛被君明月拉去了他在的包厢,和林导、鹿编、女主的饰演者陈袖等人同坐一桌,有跑来跑去敬酒的套近乎的人活跃气氛,倒也不显得沉闷。
元白扶跟风也给君明月敬了杯酒,当然,他不喝酒,敬的是倒在红酒杯里的可乐。
“感谢君先生这三个月以来的指导和帮助,我以可乐代酒,敬你一杯。”元白扶举杯笑道。
君明月用葡萄酒跟路娅娅换了可乐,与他轻轻碰杯:“谢谢你做的饭,将我的胃病养得好多了。”
君明月从来都是任性的人,以前拍戏的时候常常一天只吃一餐,经纪人和助理怎么劝都不管用,他的胃病也是这么熬出来的。
但有元白扶为他做饭的这三个月,或者说有元白扶陪伴的三个月,他一日三餐顿顿都按时吃,胃疼的老毛病渐渐很少再犯。
意外变回猫身的那三日是元白扶照顾他,为了报恩,他给了元白扶一个机会,元白扶又以此作为报答。地球是圆的,人生也像一个不断循环的圆,起点与终点都是同一人。
路娅娅剥着虾壳,凑到莫从凛耳边低声道:“你说他俩是怎么把普通的敬酒敬出交杯酒的感觉的?”
“基操勿六,基操勿六。”莫从凛摆摆手,徒手掰开大闸蟹的蟹壳,挖出底下白嫩的蟹肉。
拍戏的这三个月时间,他早就习惯那两人暧昧而不自知的氛围,只要不波及自己,他都能当做没看见。
杀青宴从下午吃到晚上九点才散伙,有车的坐车离开,没车的三三两两拼车一起回酒店,元白扶的东西是一早就收拾好了的,陆华已经先帮他带回家,也帮他买好了票,他现在搭车去车站刚好能赶上回F市的动车。
和君明月一起走出饭店,元白扶摸了摸口袋里的车票,正要开口,君明月却先他一步说:“我送你。”
元白扶有心拒绝,却败在他清亮的目光下,无奈答应了。
总觉得拒绝他是件罪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