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玉生得俊俏,洛瑶雪一直知道。但从未像今晚这般清楚。
王德阻了她离去,不多时偏殿便传来了些许响动。柔柔光芒中,白皙修长的手掌挑开门帘帷幔,英俊倜傥的男子侧目望来,碧绿的扳指映着他凤眸一抹笑意,带着灼人的欢喜。
他似乎极喜白衣,略湿的发丝如墨画披散在身后,少了几分白日的气势,多了几分暗夜的温柔。
洛瑶雪只瞧了一眼,便被烫得红了脸颊,忙不迭收回目光,心跳跟着漏了半拍。
似乎听到一声清浅的笑意,宫婢中官退去,将殿门缓缓合上。及地的雪白袍角移到她眼下,洛瑶雪紧紧地揪着手中的帕子,却再次被人捏起另一边,帕子被扯成了三角形状。似曾相识的举动,恍如再次回到马车车厢内,洛瑶雪一颗心被提到嗓子口,刚瞪了他一眼,马上又收回,“你松手”三个字再吐不出来。
“就这般怕我?”李晟坐到她身侧,一点点用力,将帕子往自己跟前扯:“宫外时,倒没见你如此胆小。”
那如何能一样?
洛瑶雪不适应他的靠近,便慢慢地往一旁蹭。
她似乎一紧张,就喜欢揪东西。帕子、荷包,有什么便揪什么。李晟每每见此,都坏心地想要将那东西夺过来,然后换成自己的东西。
想到便做,手上一使劲,帕子便从她手中脱落,再次被他塞进袖口。
从腰间解下一块儿龙纹圆形环玉,放到她手里。李晟道:“朕不白拿你的东西。两个帕子换一个玉佩,不亏呢。”
“陛下。”
“唤我群玉。”
洛瑶雪咬唇,握着温润的玉佩略微不知所措。
她不晓得别的嫔妃侍寝时,是否也这般。可之前的种种,却让她无法仅仅如对待一个皇帝般,小意奉承。
她抬头,终于在相遇之后,第一次正眼瞧他。不避不让,目光复杂:“为何要这般待我?”
无缘由的优待比无缘由的怨憎,更让人不安。
这话倒问的李晟愣了一瞬,旋即笑道:“你就当是报恩吧。”
仅仅是报恩吗?
其实,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三月初遇,私巡被刺躲入一处小院。簇簇桃花之间,他半昏半醒瞧着一名少女爬上自己的桃树,那双狐眸干净灵动,受惊还会泛起潋滟水色,一下瞧到了他心坎里。其后,他重伤垂危,她本可以一走了之,却还是选择了救他。那香香软软的小身子,便随着昏迷的意识,一起沉入脑海深处,扎了根,便拔不出去。
于他来说,她就像是无意间发现的一个宝物。见之心喜,只想将她收藏好,放在心底,放在最安全之处,免她惊,免她苦,免她四下流离,免她无枝可依。这世间的一切苦厄,都不让她沾染半分。她唤,他就在。她想,他便来。
在遇到她之前,这是从未有过的心态,所以,她问,他不知该如何形容才好,只想讨她欢喜。
“你与朕有大恩,朕自当回报。”这个解释,最恰当不过。
洛瑶雪不懂,却能感受到他话中的认真。
若真是他说的报恩,救命之恩,也确实能抵她违反宫规的过错。如此想着,洛瑶雪心下便安稳了不少。
洛瑶雪起身行礼道:“既如此,嫔妾也厚着脸皮算一次功过相抵。那......”抿唇强自镇静,洛瑶雪红着脸低头诺诺地道:“嫔妾去沐浴!”
“!”
听出她话中的意思,李晟再次愣了一下。待他看去时,只见她头也不回地向一旁侧殿走去,撩开的帷幔挡住袅娜倩影,只余轻纱微颤。
“......”
他未说是这种意思啊!
哭笑不得。
这丫头此时怎得如此勇敢?!
不过......送上门的可口嫩肉,如何能不吃?
心跳快了几分,李晟唇角笑意加深,起身打开殿门,道:“来人。”
王德立即上前:“奴才在。”
“派人伺候洛才人沐浴。”
“诺。”
一般妃嫔侍寝,都是裹被抬上龙床。怕他们这般,李晟特意嘱托道:“为洛才人备一份寝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