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女史叹息,握住她的手:“莫怕。”
这般颜色,只要入宫,无论位分高低,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而高位分,只是加重了这种情况而已。
青女史是太后身边的人,被派来教导洛瑶雪,自是不希望她一入宫就被人弄废了。
“才人位分可以带两名贴身丫鬟入宫,也算是好事了。而且,陛下宽和仁厚,待人极好。皇后被废,最受宠的就是贵妃成氏,你别去招惹她,就不会有事。”
“嗯。”洛瑶雪轻轻点头:“我一定守规矩,不惹事。”
事实上,青女史说的这些话,她大多都不信。皇帝宽和?谁不知道当今陛下十六岁登基,登基三年便废结发皇后,除干政外戚,杀弄权王叔,手腕铁血,毫不留情?而且贵妃受宠,她又被推到风口浪尖,怎么可能不招惹贵妃就没事?!
这是有人要拿她当刀使。
青女史道:“后宫之中最重要的便是陛下恩宠,只要你得了陛下偏爱,自然没人敢动你。”
得了恩宠,只怕死的更快吧?
洛瑶雪心中泛冷,面上却不得不做出红霞满面的模样:“谢女史指导。”
有了位分之后便是皇家人。与家中人虽有血亲,却也是主仆君臣,出进行止皆有规矩,每每见面家中人都要对她大礼参拜。
洛瑶雪不习惯如此,就关了院门谢绝所有拜访。只有偶尔母亲过来,她偷偷免了规矩让玲珑直接将人带进屋说话,青女史也睁一只眼闭一只假装不知道。
入宫前一日,洛远丰也来见了洛瑶雪,说了许多。大致意思就是让她专心侍君不必担心家中,他会好好照顾她母亲。
洛瑶雪面色淡淡的,只说了一句:“若是父亲盼望着我有出息,怕是要失望了,我能做的,仅仅是不犯祸事牵连家中而已。”
“臣明白。”
分别在即,洛远丰心情也颇为复杂。无论如何,洛瑶雪毕竟是他唯一的嫡女长女,此次入宫祸福难料,但只要她能安然呆在宫中,对他来说,对整个洛家来说,就有盼头。
“万望小主保重自己。”
隔着帘子,洛瑶雪瞧着自小便如山般高不可攀的父亲跪在外面,究竟做不到心如磐石。沉默半晌道:“我知道了。你与母亲.....亦多多保重。”
当晚,玲珑与雨晴收拾箱匣包裹,问她可还有什么想带的。洛瑶雪说:“把母亲赠我的那套舞衣和窗边的三色堇那包种子带上吧。”
许是遗传了母亲的天赋,她天生爱跳舞,酿酒手艺极佳,却少有人知。这些技艺都是官家女儿所不耻的。舞姬之女的名声已足够轻慢,岂能再让外人拿此事来羞辱于她?
所以,走到哪里,她都喜欢种上一片三色堇,那是她的希望,希望有一天能如蝴蝶一般,可以在阳光下翩翩起舞。
二月十五,宫中迎接宫嫔的队伍浩浩荡荡而来。
司礼中官,尚仪局女官、宫中女史一应俱全,几乎大半个县城的官民都来围观。
洛瑶雪含泪于父母告别,此一去不知何日才能再相见,若是一步不慎很有可能便是永别。她紧紧握着母亲的手,想要跪下磕个头,却被母亲阻止。
君臣有别,众目睽睽之下宫嫔岂能跪臣妇?
在人群之中有一名俊雅的青年,正忧郁地望着她。青年腰上系着她亲手缝制的竹纹腰带,眼中的悲伤宛如实质,上轿的时候,洛瑶雪看了一眼,心下酸涩。便别过头去,提裙上轿不敢再看。
待坐到轿中,放下轿帘,阻碍的所有人的视线之后。她才用帕子捂着脸,哭得肝肠寸断,哭的悄无声息。
“对不起——”
颤抖着手偷偷挑开轿帘的一丝缝隙,洛瑶雪泪眼朦胧地看着素来端雅的他消瘦孑立,忧郁苍白。那熟悉的身影慢慢模糊,被人群淹没,与她渐行渐远.......
心脏犹如被一个大掌握住,狠狠碾压捏揉,痛到哭岔气。
洛瑶雪不懂什么是爱,只是知道,那个曾说会娶她,会让她不再受苦,余生幸福的人,现在却遗失了.....
“对不起,萧行舟——对不起——”
今生无缘我负你,愿你再寻白首人,余生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