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温宁是吧,几天前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我相信你也听清楚了。”
几天前温宁就曾拦着顾允书送过一块手帕,手帕上面还绣着两行情诗和他的名字,意思十分明显,顾允书当时婉拒了他,说自己现下只想科举入仕并无其他心思。
书院里有时候也会有一个两个男孩红着脸找机会跑来和自己说话,这种事对顾允书来说算得上习以为常,她婉拒后对他说了几句劝慰的话,也可能就是因为说太多了,给了人怜香惜玉的感觉,今夜居然对她做出了解衣投怀的事来。
入了秋,虽然天气还不算凉,不过夜风吹来还是有些冷,顾允书看温宁只穿着内衫,低头咬着唇,裸露的肩膀在夜风吹来时瑟缩了一下,她弯腰捡起了他扔在地上的书生服,本是要递给他,但一个小纸包从衣服里滚落了出来。
顾允书伸手捡起那个小纸包,凑近就能闻到里头隐约的药味,她挡住了温宁想来拿的手,打开那纸包看到了里头两颗暗黄色的药丸。
温宁小声道,“这是我养气血的药丸。”
顾允书将那两颗暗黄色的药丸凑到鼻下闻了闻,抬眼看向温宁,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养气血的?”
别的药丸她可能不认得,但就眼前手里这个,她还真认得。
爬床、以色侍人、夫凭女贵,这些深宅后院惯常会发生的一切,在顾家几乎每天都在上演,而这药丸分明就是那些削尖了脑袋往主子床上爬的男人会用到的坐胎药。
坐胎药本是保胎安胎药,孕夫才会用,而且是煎服的多,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有一些人认为不曾受孕过的男子在房事前服用坐胎药可以提升受孕几率,便有人将药材磨粉制成了这种坐胎药丸,可以随身携带更方便在某些特殊的时候可以及时服下。
一个正常人家出来的男儿是不会有这种东西的,他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知道了她的身世,这些举动,都是冲着她背后的顾家而来。
顾允书的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她将那几颗药丸在手里捏成了粉末,手一松,粉末簌簌落下时她没什么起伏的声音一起响起,“今夜之事我只当从未发生过,你且好自为之。”
第二天一早,卫章去医庐看唐玥,钟楹下山去抓药了,走之前让唐玥这两天少食多餐,尤其是今天中午,喝点粥就行了。
中午卫章去后厨给唐玥熬了点粥送去医庐,等收拾完回到息夜轩,他一走进自己的房间就发现进门那张书案上的东西似乎换了位置,他自己没动过,唐玥一上午都在医庐没回来过,谁会来动书案上的东西?
卫章总觉得不太对劲,翻了一遍他发现不妙,他放在书案上那本从养性阁借的《九章算术》不见了。
卫章把整个房间翻了个底朝天,还怕是自己记错把书带去了讲堂,跑了趟明志堂,依然没能找到。
小院里知道他从养性阁借过书的人不少,但是谁会一声不吭故意来拿走他的书?
山长那般爱书之人,但凡要从养性阁借书都要她亲自点头,可见她对养性阁藏书的重视。那些正儿八经有学籍的女学生若是恶意毁损弄丢养性阁藏书,操行评定肯定得来个下下等,像他这样的,怕是会被逐出书院。
卫章想不通谁会来针对他,但他清楚,如果真的是有人故意要害他,这书现在只怕已经被毁尸灭迹灰都找不到了。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卫章想去找山长坦白,但他真进了养性阁见到了谢光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开口,又走了出来。
他现在有口说不清,旁人只能看到是他借了书又弄丢了书,山长肯定觉得是他丢了书还找借口,要把他赶出书院怎么办?
卫章心里想着事,没注意到他从养性阁出来后背后有人也从里头走出来,走近了他。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头顶上方传来,“干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卫章回头看了霍宴一眼,又看左右无人,才小声道,“你知不知道,弄丢了从养性阁借的书会怎么样?”
霍宴微微扬眉,“你弄丢什么书了?”
卫章的声音更小了,“《九章算术》。”顿了顿他又道,“其实也不是我弄丢的,我觉得是被人拿走了,但我证明不了而且毫无头绪,你说,山长会把我赶下山吗?”
霍宴故意吓唬他道,“会。”
不过转眼看卫章整个人蔫了下来,她没再继续吓唬他,而是道,“养性阁的《九章算术》都是前朝张寿昌的增补修订版,坊间有售卖的也是这个版本。”
卫章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霍宴继续道,“一般在这样的县城里不太会有卖科考用书的书坊,不过你运气不错,可能因为书院的关系,安阳县县城里有这么一家书坊会售卖一些与常科试有关的书。”
卫章眼睛一亮,“我可以买一本《九章算术》填补回去。”他忙不迭问霍宴,“那书坊在哪里?要怎么走?”
他仰头盯着霍宴,霍宴的视线落在他脸上,他因为刚说完话嘴唇微张隙开的一点唇缝间露出了一点白白的牙尖,尤其是下门牙旁那两颗牙还真的有一点点带尖儿,鼻子因为兴奋不自觉的耸了耸,那双圆润杏眼像是有光落了进去,霍宴话到嘴边就变了,“那地方不好找,告诉你怎么走你也不见得能找到。”
霍宴转头离开前丢了句话过来,“后天旬假日,辰时在山门口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