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晁县丞的事,你操这心做什么?”霍宴暗自握了下右手,拇指擦过食指的指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想去擦他眼眶里的眼泪。
卫章没再骑驴,骑了大半天这驴耐力虽好本来也已经疲乏,他牵着驴走在霍宴身边,就听见霍宴开始算前账,“看热闹?不认识我?你可真能耐啊。”
卫章强行辩解,“我这明明是急中生智。”
霍宴冷笑,“还急中生智?你可真能给自己贴金。”
卫章道,“万一县丞和那人有勾连,发落了你留案底了怎么办?”
霍宴斜了他一眼,“你可真能操闲心,先是操行评定,又是案底,我怎么觉得我的操行评定,我留不留案底,你比我还紧张?”
霍宴一口一个你可真能啊,怎么听都是嘲讽,卫章半分不觉得自己做的有问题,“本来就是事实,明明就是我打的…”
霍宴打断了他,“我今天很郑重地告诉你,卫虎头,你胆太肥了。你是真觉得仗着自己力气大就什么都不怕了?什么都敢顶上,你知道自己一个男人要是进了县衙大牢会有什么后果吗?”
卫章呛了回去,“我怕什么,不就掰断牢房几根围栏的事,总比你进去留案底的好。”
霍宴的脸色沉了下来,那双斜飞凤眼微微眯起,寒意骤生,“我是不是一直对你太好说话了?还敢这么大呼小叫,惯的你。”
卫章这次没说话,他只是盯着霍宴,一眼不眨地盯着,霍宴突然就如临大敌,“你又要哭?”
卫章心说你才又要哭,我明明是在瞪你。
前面就是市集,夏令白昼长,晚市结束的时辰也会晚一些,霍宴的视线扫过市集,对卫章道,“在这儿别动。”
阵雨说来就要来,市集上摊贩不多,霍宴很快就找到了她要找的那个捏面人的摊位,大概是考虑到下雨撤摊,摊上现成捏好的面人不多,不过霍宴倒是看见了和卫章那日买的背后插旗的黑脸将军一样的面人,她问摊位后那老妇,“这个是什么人?”
老妇道,“这是黑面神,凶名赫赫能止小儿夜啼的煞神,会买它的通常都是家里有哭嚎不止的婴孩,回去挂床头希望止夜啼的。你要这个?”
止夜啼,止哭…霍宴按下了自己格外想拿下这个面人的念头,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想卫章到底知不知道这个黑脸面人的来历和他那日给自己这个面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不要。”她拿了摊上唯一一只棕色的细犬,这细犬身长腿长,老妇说是哮天犬,霍宴丢下两文钱拿着面人离开了市集。
卫章还在原地等她,霍宴走到他跟前递过来那细犬面人,凶巴巴道,“不许哭。”
卫章看着有点不敢相信,还有点受宠若惊,“给我的?”
卫章一手拿着面人,一手牵着驴,一直到上了山路还有点没明白霍宴为什么会突然送面人给他,是因为他上次也给了她一个,礼尚往来?
接近书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因为最近防涝的关系,书院暂时撤了宵禁,否则这会霍宴和卫章怕是都进不了书院的大门。
卫章本来因为面人心情大好,霍宴之前嘲讽他喊他诨名他也一点不计较了,但是临进书院前,霍宴又训斥他胆太肥,卫章没理,霍宴皱眉道,“你在不在听,卫虎头?”
卫章突然抬起头来问她,“你是哪一年生人?”
霍宴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不过还是道,“承乾七年。”
卫章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承乾七年是庚戌年,那就是属狗。
他低声咕哝了一句什么,但是霍宴和他离得近,周遭又一片寂静,那句咕哝清清楚楚进了霍宴的耳朵,他说,“你才霍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