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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相这时还没跟苏轻云对过戏，剧组也只拍到周白墨从婚礼逃出来一路颠沛流离地求生可以说除了当时参与过定妆的几个，这是其他人第一次见到周白墨。

不是后来已经成长为坚毅女战士的周白墨，这时候的周白墨刚被吸纳进组织，而她之所以被组织看重不是因为她惨、是小女孩，是因为她一个人流浪了三千里。

她吃过毒草，猎过野狗，喝的是溪边水，盖的是满天星斗组织看她瘦小本来想将她送养但周白墨拒绝了。

她说：“我一路走来不偷不抢，就是想靠这双手活下去如果你们还叫我寄人篱下，那我现在就走。”

原作写到这一段，没有过多描写周白墨的外貌只是形容她“穿上其他人的旧衣服跟小男孩无异”但苏轻云走出来，所有人心里浮现出同一句话。

原来周白墨那时候是这样子，不是男孩子气而是狠戾。

她不狠，没办法孤身流浪三千里她不狠，没办法在这个吃人的社会不偷不抢地活下去。

她就是够狠，才会发毒誓以后只靠自己的双手，不依附任何人。

刘导演一方面欣赏她身上的这股锐气，一方面又苦恼如何在镜头里中和这种狠戾，毕竟女主角还是要受人喜爱的。但这都是以后的事，他一挥手：“好，就轻云上吧，夏终年准备好没有？”

庄相看着苏轻云，心中暗叫不妙，他没跟苏轻云对过戏，也看得出她把气势发挥到十成十，就是为了压夏终年的戏，这试镜估计要悬。

明明之前她们也没交集，苏轻云还说要跟道谢，怎么突然就仇人似的？他想起那天直播，觉得夏终年就是有这种招惹人的本事。

庄相不知道他完全想岔了。

苏轻云压根不知道自己给人带来的压迫感，她只知道自己入了戏，听说夏终年要来试镜后她就在思考自己怎么能帮上忙，最后得出的就是这个结论。

她亲自上场带着夏终年走，如果夏终年入戏了，那试镜十拿九稳如果没有，她也可以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说是自己没带好。

苏轻云自我鼓劲，气势更足，压迫感几乎要把舞台淹没。

庄相心想：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夏终年完全不知道这些弯弯绕，她正在另一个房间上妆。

阮晴雨确实是下了本，造型师也打点过，给她准备了一套墨绿旗袍，生生把她年纪衬大了几岁。

但那衣服到了灯下，又闪着微微金光，孔雀尾羽花纹一片接着一片，看起来像件霓裳羽衣。

造型师赞美她：“夏小姐皮肤真白，配着这个绿好看极了，就是”

话没说完，但夏终年从她盯着自己胸部的目光中察觉到了，旗袍确实要前凸后翘才好看，她太平了。

“要不”垫几个神秘道具？

“不用了，等会就能撑起来，”夏终年拒绝，“妆这样就好了吗？”

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造型师觉得她这张脸确实整得无可挑剔，就是看起来不像三十岁：“我再强调一下眼尾。”

来不及了，前面已经有人在叫：“夏终年在不在？一号试镜就位了！”

她迅速站起来，抽走了架子上挂的一条珊瑚项链和一个皮手包，造型师本来想说我帮你系，就看见她绕了两圈缠在自己手腕上。

那红比那绿更衬她，绿是隐隐的发着光，红却是张扬的招着眼，她还没来得及提意见，夏终年就踏着高跟鞋跑走了。

于是她没发现，几乎一瞬之间，夏终年的身体就撑起了那件衣服，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

试镜屋子里，布景简单地搭好了一个内景，两场试镜戏都是在晚上，是以灯光特地调昏暗了些，也是为了不让美貌过于抢镜。

金小姐是美丽的，却又不仅仅是种美丽，刘导演更注重这个角色精神内核要表达的东西，周白墨是主角，同时也是个女性，原作小说里她最终成为一代传奇，却是不带女性特质的那种，原作者让她当主角只是为了增添戏剧冲突和可看性，但他不想照本宣科塑造一个铁娘子出来。

他特地从周白墨童年受到的不公待遇拍起，就是希望能强调这个人身上的一切发展情有可原，她原本也是个对亲情充满向往的普通女孩子，是吃人的旧社会把她逼成了一个模糊性别的影子。

他想给周白墨一束光，这束光有着周白墨抛弃掉的那些东西，美貌，娇柔，女性特质，还有母亲。

所以夏终年不行，她没做过母亲，甚至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弱者没办法成为周白墨的光，没办法拯救她，甚至自己都会被她身上的黑暗淹没。

刘导演叹了口气，觉得接下来十分钟铁定是要被浪费掉了，狠狠抽了口烟。

场务说：“夏终年已经就位了。”

“开始吧，”刘导演说，“轻云，试镜剧本第一场。”

苏轻云点点头，翘起腿向后一倚打开报纸。

这一场搭戏的人没有台词，剧本上也写得很简略，金小姐要去跟一个人套取情报，要使用美人计，对方先到，她后到，对方喜欢抽烟，她也抽起了烟，最后对方主动邀请她一起离开。

没有一句台词，也可以不说台词，一切交给演员自由发挥，比起描写翔实的第二场，第一场是给演员展示对角色的理解用的。

能从第一页简短的人物履历里提取出什么，就看演员的功力了，经验丰富的演员没有剧本也能从生活经历里找到类似形象的参考，夏终年这点上就很吃亏。

苏轻云也没生活，但她科班出身，反串经验丰富，模仿能力也极为优秀。

只一眼，就有人从她看报的姿势里看出她在模仿谁，不由笑起来：“是王老师。”

王老师是个形象儒雅的中年男演员，看着她语带赞赏：“小苏真是善于观察生活。”

说笑间，远处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刘导演抬起手，全场安静。

是夏终年来了。

取景器里，身穿墨绿旗袍的身影自远而至，她走得很有节奏，却不是模特台步那种摇曳生姿的走法，而是目不斜视款款走来，有一种骄矜的贵气。

气质不对，但她走得好看，落落大方，刘导演觉得并不是很难以忍受，继续往下看。

夏终年走到亮处，光线轻轻抚过她完美的身体，她身上流光溢彩的孔雀纹羽，如此佳人走来，苏轻云饰演的男人却沉迷看报纸，并没看她。

她需要吸引男人的注意力。

夏终年走到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先从包里拿出一瓶指甲油。

她要涂指甲？刘导演皱起眉头，那个年代的名媛，哪里会在外人面前涂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