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相府门前终于是歇了下来,宋沐卿的院前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春去秋来,天渐渐转凉。布庄的伙计前几日就来过了,但衣服要送来估摸着还得有一段时日,故而众人还是穿着以前的旧衣。
宋沐卿的身子骨向来不好,怕冷怕热的,见外头的天一日日凉了,便也开始窝在屋子里不愿出去。怕自家小姐无聊,菡云早早的就将书房里的书搬到了内室。
这日,又是刚下了一场秋雨。
宋沐卿将手中的书翻过了一页,突然想到了什么:“越王……是不是要回来了?”
溪雨正在一旁修剪着周妈妈刚送来的花枝,听到这话笑着回应:“正是呢,小姐记性可真好。”
越王裴毓真出生卑微,却硬是靠着自己的才学得到了圣上的关注,之后更是因为护驾有功,成了第一个封王的皇子。几月前西南匪患,越王自荐前去剿匪,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
宋沐卿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是该去会会这个深得圣心的越王了。
……
深夜,一场大雨瓢泼而至。
雨声之中,一阵纷乱的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马蹄踏进水坑,溅起片片雨花,一个披着盔甲的身影骑着马奔驰在宣阳城的街道上。
雨下得很大,积水直顺着他的笠帽的边缘流下来,在眼前形成了雨帘。但男人却完全没有受影响,反倒是又踹了几脚马肚、加快了速度。
皇宫之中,定安帝一如往日,批奏折批到很晚。刘怀德过来和他说越王等在外头的时候,他刚批完一叠。
“叫他进来吧。”说话的时候,眼睛都没抬一下。
刘怀德退了出去,没一会儿殿上就传来了脚步声。
“儿臣参见父皇!”
定安帝抬了下一边的眼皮,往下看着自己的这个四皇子。
裴毓真身上还穿着盔甲,上面还带着水汽。像是刚回宣阳就赶来面圣,完全没挑个时间回去换件衣服。
“起来吧。”
“谢父皇。”
“西南的事情,结束了?”
“都已经在收尾了。这是儿臣从西南带回来的东西。”
刘怀德示意了下定安帝,而后才走下去接过越王手中的东西,再上传给定安帝。
定安帝接过木盒,打开将里头的卷轴拿了出来——木制的卷轴之上还沾着斑斑血迹,干涸之后凝固成黑色,渗进木头里。定安帝拂过血迹,可以想见这卷轴是从何种地方抢出来的。
定安帝本想解开卷轴,但不知想到什么,又停下了动作。他抬了下眼,底下的人还是恭敬地拱着手,脑袋垂得很低,丝毫没有要往上偷瞧的动作。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去吧。”
随着细碎的声音响起,越王离开了大殿,殿内重新恢复了平静。呈上来的卷轴被随意地放在一边,定安帝看着那东西若有所思。
几个月前派越王去西南的时候,明面是为剿匪,真正的原因却是为了这东西。但等真拿回来了,却又没什么想看的欲望了。
过了半晌,殿上安静得让刘怀德都觉得陛下睡着了。但他刚探眼望去,就被点了名。
“刘怀德。”
“诶……诶诶,奴才在呢。”
“你觉得,越王……”定安帝思索了下,似乎是不太确定要不要说下去。
……
“算了。”定安帝一摆袖,抬眼望向刘怀德,“朕乏了,扶朕去休息罢。”
*
最近的天一直不见晴,连绵阴雨下得人心里也无端的烦闷。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相府却突然迎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客人。
“皇子泽来了?”宋沐卿听到泽芝的汇报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自从王家倒台,朝中人人自危,私下里皇子与朝臣交会之事少了许多。宋家作为一直以来的忠君党,之前就很少人来拉拢。也不是没试过,但一批批的被父亲赶回去之后,人就来的少了。王家出事后,更是无大事发生,门前就冷清得可怜。
这个时候裴毓泽突然前来,这里头要说没什么,估计谁都不信。
而且他来的时候也真是凑巧,昨个晚上,越王刚刚回来,今天一大早裴毓泽就来了——朝中谁不知道三皇子裴毓泽向来与四皇子不对付,为人又骄傲自大,前些年被牵扯进一桩大案里,彻底失了圣心。
“父亲过去了吗?”
“去了。三皇子来的时候,相爷就过去了。好歹是位皇子,礼数不能不周全。”
见宋沐卿起身,泽芝立马从旁边拿来斗篷给她披上。宋沐卿拢了拢领口,便朝着会客厅走去。
会客厅里,宋清林坐在主位上,三皇子则坐在右手边的第一个位置。
裴毓泽手搭在一边,手指敲着桌子眼睛却是望着上座,面色看似平静,眼神之中却又闪过几丝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