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长枫的视线。孟镜才陡然想起自己还牵着长枫的衣袖,这时慌忙放开,解释道,“方才……”
“我知道。”长枫抢着说。
“……”
“是这个哥哥救了我,娘。”孟镜正不知如何打破这僵局,听到小女孩儿的话,偷偷舒了一口气。
眼看那妇人就要跪下相谢,孟镜赶紧将她扶起,“举手之劳,何须如此。”
“于大人是举手之劳,于民妇却是涌泉之恩。”妇人看了看四周来往取粥的流民,再看了看孟镜同长枫,“大人们是上面调派下来的吧。”
“听夫人谈吐似读过书。”长枫这才打量了妇人一眼,不解道,“那又为何沦落至此?”
“民妇……”妇人欲言又止,将女儿一只手攥在手中,“民妇的丈夫曾在州府供职,民妇也略微识得几个字。”
“不知夫人丈夫曾在州府所供何职?”孟镜赶紧问。
“他……他在州府任……”不知怎么,妇人竟吞吞吐吐起来,“任州府师爷。”
“钱济的师爷!”孟镜惊呼,“你的丈夫叫秦忠,一月之前身患急症不治而亡?”
“他……”从陌生人的口中听到自己丈夫的名字,秦氏双腿一软,若非身边小女儿及时搀扶,便已摔倒在地。她饱经风霜的脸上显露无疑的不仅仅是沧桑,还有震惊与悲恸。
“他……死了么。”颤抖的嘴唇轻轻的吐出几个字来。
“你不知你的丈夫已死?”长枫慢慢皱起眉头。
“不知。”秦氏摇头,“也是一月之前,他说大祸将至,连夜将民妇和孩子送出阆州城外,并嘱咐民妇带着孩子隐姓埋名永远也不要回来……”
“但你回来了。”孟镜说。
“对。天大地大,阆州城外流民四起,这样的乱世哪有我们母子的容身之所,况且……民妇还不知道他在那里,近况如何……”
“你知不知道秦忠口中的大祸是什么?”长枫问。
“不知。”秦氏轻轻擦去眼泪,“他没有告诉我。”
“可是……”秦氏咬牙,红着眼睛看着长枫,“他身体健壮,无论如何也不会暴毙而亡……”
“那他在送走你们的时候,可有叮嘱过什么?”孟镜想了想,问。
“事发突然,我甚至没来得及收拾几件衣物便被他送走,路上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他除了这句话外……” 秦氏仔细回想了当时的情况,肯定地说,“再没有叮嘱过我其他什么。”
“一句话都没有?”孟镜追问。
“没有。”秦氏摇头。
“他是在保护你们。”一直没有开口的长枫轻声说到,“我想你已有猜测,你的丈夫绝非死于急症,或许这世上能为他昭雪的只有你了。”
“大人的意思,民妇明白。”秦氏低头,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小姑娘,眼中的死寂又渐渐被生的希望替代,她抬起头看着长枫,“大人既说他是在保护我们,那意味着他想要我们母女好好活着,大人可以告诉我,一旦搅进这里面,我们母女还......可以好好活着么?”
秦氏双目含泪,但孟镜和长枫一时愣住没有说话,她便轻轻一笑,眼泪夺目而出,“民妇会带着女儿离开阆州,今生今世再不会回来,请......两位大人成全。”
孟镜皱眉,仍要劝解,却被长枫拦了下来。
“个人有个人的选择,秦夫人,还请珍重。”长枫说。
“谢大人成全。”秦氏含泪谢过,拉过女儿,朝着荒野之外的某个方向走去。
孟镜站在原地,看着无边旷野之外漫无边际的烟尘。天大地天,没了丈夫的妇人,没了父亲的女儿又能去哪儿呢?
“等等!”孟镜拔腿追了上去。
秦氏站定,孟镜奔了上去,气喘吁吁地说,“秦夫人,你在这儿等我。”
“大人……您这是……”
孟镜却没有回答她,转身奔向粥棚旁拴着的马儿旁边,解开缰绳骑着马儿奔驰而出。
“孟镜!”长枫在她身后高喊,“你做什么。”
她顾不得许多,双腿夹紧马肚,将马儿驱赶地飞快。一路烟尘缭绕,奔至州府,孟镜翻身下马径直跑进院落,推开一间房门从自己的柜子里取了些东西,又匆匆奔出,却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