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青年默默许久,神色黯然:“人心叵测……为保清白……那个人也是因此才自刎的么?”
失神片刻,青年夺下她手中短刀,冷声道:“现在你恢复自由,不必再为保清白而自刎,听见没有?!”
说罢丢下她就走。
十五岁的她身在异乡,举目无亲,彷徨无助,只好一路尾随这个救了自己的人。
黑衣青年很快察觉,回头喝道:“跟着我做什么?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她心想:萍水相逢,出手施救,怎么不是好人?
“公子即救了我,我当知恩图报,愿意跟在公子身边伺候,端茶倒水……”
“你看我这样子是需要别人伺候的吗?”
青年落魄不羁,英俊阴郁的脸上新伤旧疤皆有。显然不像富家子弟,而是闯荡江湖,四海为家的游侠浪子。
“那……我也可以跟你一起闯荡江湖!”
“哼,闯荡江湖,你一个小姑娘我带着你有什么用!”
她一听,不甘道:“曾有师傅说过我有灵根,我可以学术法,我……我还会幻音术!”
“没用!”
“你叫什么名字?”她有意展示本领,用幻音术换成了眼前青年的声音,听起来竟一模一样。
青年不为所动,漠然离去。
“你别走!”
“带上我吧!”
“我学东西很快,什么都可以学!”
每喊一句话就换一种声音,她执着地追在后面,希望让他知道自己是有潜力的。离去的人始终未曾停步,直到她换成一个文雅青年的声音道:“你要去哪?”黑色背影忽然受到极大震撼一般,浑身定住,迈不动步。
她急中生智,知道这一定是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的声音,继续用那种温和男子的嗓音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可以和你一起走么?”
黑衣青年肩膀微微颤抖,以手掩面,低下了头。
“我叫薛洋……”
后来,薛洋还是没有带一起她走,但是给她找了个住处,租下一间房子,提前付完了一年的租金。
薛洋细细描述那个他想听到的声音,让她模仿。脾气暴躁的青年唯有对这件事出乎意料地耐心。
“很接近了,”他说,“那个人的声音很温暖,总是带着一点笑意,你再学一下看看。”
她反复调整声线,终于学出了与薛洋回忆里一模一样的声音。
黑衣青年闭眼睛聆听,好像整个人都回到了某种温暖的再也回不去的美好时光里。
在那之后,薛洋每隔半个月或一个月,就会来看她一次,什么也不做,就是想听听那个让他怀念的温和男声。
薛洋来时,不打招呼,往往浑身带伤,略养几天,又悄无声息地消失。
这人脾气古怪,不让人碰,也很少说起自己的事情。不止一次,她只能趁他昏迷给他包扎伤口,听他在睡梦中反反复复痛苦呢喃:“晓星尘……道长……”
半年后,伤势最重的一次,薛洋来找她却没逗留,半夜隔窗扔下一大包银票。
“我走了。”
语意简洁,她隐隐明白这将是最后一次见面,着急问:“不留下养伤么?你去哪?”
黑衣青年坐在窗台上,捂着一处流血的伤口,虚弱道:“回去,去等那个人。”
“你不是说他……晓星尘道长已经不会回来了吗?”
薛洋不再多说,只道:“会回来的,我会在那里一直等他。”
自那以后,黑衣青年果然再也没出现过。
“后来,房子一年期满,我就用他留下的钱,按他随口给我提出过的主意,开了一家玄门当铺。晓星尘道长,你的声音我模仿过很多次,所以你一开口我就听出来了,不知薛公子后来找到你了吗?他现在在哪里?是否安好?”
“这……”晓星尘犹豫。
该如何告诉这位看起来十分挂念薛洋的女子,其实薛洋已经身死两年,化作鬼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