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宝道:“那我就直说了,我这面孔虽然看起来二十多岁,但是被劫匪杀害之前我本人其实已经三十五,比你们二人都年长,因此想托大嘱咐几句。晓星尘仙长为人纯善大方,这是好事,但是世间少不得有人心险恶之处,防不胜防,仙长遇事,可以多听听这位薛小友的意见,商议而行,他虽然顽皮,但是对仙长极为看重,人又狡猾,一般人能骗得了仙长,却未必能骗得了他。”
薛洋沾沾自喜:“道长听见了吗?江湖险恶,你可千万不能离开我。”
晓星尘自知涉世不深,某些方面确实不如薛洋,不好意思地低头一笑:“多谢陈兄直言,我会谨记在心。”
陈曦宝眼珠一转,又凑近道:“其实仙长除了提防他人,也要提防这位薛小友。”
晓星尘俊秀五官布满迷惑,不知陈曦宝言语为何前后自相矛盾。还是薛洋先明白过来,浓眉一皱,佯装凶狠道:“还不快——”剩下那个粗鲁的字在舌尖转了一圈,替换成了一个略委婉的字,“——走!还不快走!不想见你老婆孩子了?”
“晓星尘仙长平日要多注意饮食!”陈曦宝哈哈笑着留下最后一句话,在薛洋动手敲他之前飞也似地跑开。
薛洋道:“说什么年纪比我们大,我看这家伙一点没正经,年纪大也是老不正经。”
“你被困在幻境时,陈兄曾仗义援手,背你,照顾你。”晓星尘道,“总算你还记着他的好,知道送他一点东西。”
“我才不是记着他好,不过是顺手而已。”薛洋转回身来再次献宝一样伸出手,“道长,看,这是我给你留的,你不是为了帮我养魂耗费了许多灵力么?正好补补。”
他的手上赫然又是一大把龙须参,每一株个头都比送陈曦宝的那些更粗壮。
晓星尘哑然失笑,方才还好奇薛洋怎么会突然那么大方,把这么珍贵的东西全送给了陈曦宝,原来是还另有存货。
他拿着一株龙须参所有所思:“今后山高路远,不知会有什么变数,这种灵药先存起来吧,我们再看看这不测山中还有什么其他灵芝仙草,都采一点,以备日后不时之需。”
“不行,你至少要服下三株龙须参,其他的再存起来。”
“好吧,今晚取三株熬汤喝。”晓星尘听出青年声音里的坚定关切,心上一暖,眉目间显出一丝黯然,“只可惜你是鬼魂之身,吸收不了这些灵药,我与你又人鬼有别,不能一下渡给你大量灵力,否则也不至于总是如此虚弱,每日反噬后都要昏迷一阵子。”
薛洋自己对此浑不在意:“有道长关照,我虚弱一点也不怕。”他顿了顿,又道:“虚弱更好,我痛了,道长就能多关心我。”
“胡说,哪有为了别人的关心就不爱护自己的。”
“没胡说,为了道长的关心我受点伤也心甘情愿。”
“你就是不受伤……”晓星尘堪堪说了一半就停下。
“不受伤你也关心我?”薛洋偏过脑袋笑嘻嘻将话补充完整,“道长不要每次都把话只说一半啊。”
晓星尘望着眼前栩栩如生的鬼魂,心跳悄然急了几下。虽然昨夜并没答应薛洋什么,可总觉得,这一夜过后,他们的关系分明是非同寻常,亲近了不少,仿佛某些东西已是理所当然,不言而喻的事。
相互扶持,不愿分离,还曾有肌肤之亲……这样的关系和蓝忘机与魏无羡那种道侣关系又有什么差别?
“道长,我们接下来去哪?”
“咳……”晓星尘咳了一声收回思绪,“去西北方,清河聂氏,魏公子他们已经在去往他们负责的第一个目的地的路上了,我们得抓紧。”
他拿出地图在地上铺开,“聂氏治下有四处夺舍团伙的据点,不知我们先去那一处比较好。”
薛洋道:“魏无羡他们后来是不是还缴获了一个账本?”
“对,不过那账本是我们离开兰陵后魏公子他们重返密室缴获的,所以我也未曾看过。”
“传讯的兽皮呢?让魏无羡把账册抄来一份。”
晓星尘把魏无羡送他的那张兽皮也拿出来,铺在一张纸上,取毛笔以水为墨,将这个需求传讯过去,之后一个时辰都在誊抄账本。
初冬时节的太阳并不刺眼,日光下反而更温暖舒适一些,晓星尘和薛洋就在冬日暖阳照耀下的青翠山林间一起席地而坐摆弄笔墨。兽皮上传来的字迹有时端正俊雅,有时龙飞凤舞,一看就是属于魏无羡与蓝忘机两个人不同的字迹,两种字迹偶尔穿插混合在一行字里,晓星尘心无旁骛,一字一句地认真誊抄,薛洋则嫌弃地看着混在一起的两种字迹咂舌,心道不知那两个人又在一处如何腻歪。
账册记录了五年内夺舍团伙大小共十几处据点与兰陵老巢的银钱往来,薛洋将晓星尘誊抄好的纸页反复颠倒顺序,以不同的规则排序对比,晓星尘誊抄完一整本账册后问他:“是不是先去上交银钱最多的据点”
其他据点的摄魂香都是从兰陵老巢购入,那么往年上交银钱最多的据点,必然也是摄魂香消耗最多,害人最多的据点。
不料薛洋摇了摇头道:“不,应该去上交银钱最少的据点。”
晓星尘不解:“这是为何?”
薛洋摸着下巴道:“这些据点每年上交的银钱看似参差不齐没有规律,从几十万金到几千万金不等,但是改变一下排列顺序就会发现规则。”他说着将手下的纸分成了三叠,“道长你看,这一叠是兰陵金氏地盘上的据点,这一叠是清河聂氏,这一叠是云梦江氏。这样翻一翻,可会发现什么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