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晓星尘一直自欺欺人地将陪伴他三年的纯真少年阿岚,和恶毒的魔头薛洋分割成两个人,直到此时,看到薛洋将清风剑法用的轻车熟路,才不得不面对这个残忍事实。
阿岚,果然就是薛洋。
阿岚,为什么偏偏会是薛洋?
晓星尘咬紧牙根,压抑着心中的翻江倒海。
从方才拿出剑开始,薛洋一直闭着眼睛,故而察觉不到晓星尘此时的纠结神色。
之所以闭眼,是因为晓星尘在义城创造这套剑法时已经眼盲,心法自然而然以视觉以外的感官为主,引气入体,与天地一息,身同自然,方能御起无形清风环绕周身。若是睁眼,这套剑法的功效必定减半。
晓星尘自小修习正道,创建这套剑法时从未想过用它来抵抗什么邪术反噬,只为明心静性,帮助修行。薛洋学去后,不知如何悟出了这个意外功效,死后这两年,他就是靠这套剑法护心护体,所以才没被反噬侵吞神志,甚至戾气渐消,心性也初见清明。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晓星尘不想继续再看,转过身去,背对薛洋,渐行渐远。
薛洋回到晓星尘身边时又是第二日清晨,迫不及待来问:
“怎么样,你教我的剑法我可一直都没忘,现在已经用的得心应手,特别是那招‘云鹤游空’!”
说着,薛洋用木剑比划,颇有自豪之意,言行举止完全如同当年化名阿岚时的样子。
晓星尘无法言明‘阿岚’三年的陪伴还有清风剑法对他的深刻意义,只得别过头去,冷冷道:
“好了,我不想再看。”
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薛洋的笑容瞬间凝固了,须臾,又变成那副甜蜜中带着凶狠的森然表情,声音温度也急转直下。
“怎么?你是觉得,恶心如我,不配使用你那高贵的剑法吗?这可是你亲自教给我的,现在后悔了不成?”
晓星尘沉着脸不语,想走开结束对话,薛洋绕到他身前拦住去路,眼神灼灼逼人。
“将这套剑法教给我,现在想起来,感到很后悔,很耻辱是不是?!”
亏他还把这事当做一个惊喜,刻好霜华木剑才展示给他看,没想到换来的竟是这样的反应!
忍受了十几天晓星尘不冷不热的态度,此刻,终于找到爆发点,所有耐心消失殆尽,薛洋举起木剑直指晓星尘,故态复萌,恶声恶气:
“说啊!你恶心我,连带着也恶心这套剑法了是不是!?”
下一刻,猝不及防地,霜华木剑被晓星尘果断一抬手削成两截。
仿佛是再也忍无可忍,晓星尘怒视薛洋,将压抑许久的愤怒爆发出来。
“我不应该么?!”
“整整三年,我的好意和信任,都被你玩弄,被你践踏,我不应该感到耻辱么?!”
“阿箐劝我不要留你,我却不听,导致她年纪轻轻就惨死你手!”
“还有那么多无辜百姓,这几日我超度了七八个怨灵,其中还有两个是为我所杀,难道我还要引以为豪么?!”
晓星尘满眼血丝,令薛洋怀疑他是否就要再次流出血泪。
但是什么也没有,晓星尘的血泪,大约早在十年前就流尽了吧。
若是在十年前,不管是对谁,不管有多理亏,薛洋都能信口雌黄反驳回去,言语上永远占据上风,但是此刻,薛洋举着半截木剑,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薛洋,好玩儿么?”
多么相似的情景,晓星尘竟然又问出这个问题,隐忍又沉痛。
薛洋暗自回忆:十年前,我是怎么答的?
“好玩,怎么不好玩。”
之后,便是晓星尘自刎碎魂,薛洋守着锁灵囊里的残魂,守着晓星尘的尸身孤零零待在义城,死后又以鬼魂形态,紧追锁灵囊不放,终于等到了晓星尘的重生。
再次面对这个问题,薛洋想好好组织语言重新回答一次,可提问的人自己也已想起旧日情景。
“对了,你是回答过我的,我怎么会忘?”
晓星尘面上覆盖着一层化不去的霜寒之意,双眼更是如同结冰的湖面。
“对你来说,都只是好玩而已。只是这一次,我不眼盲,不会再上当陪你玩了,所以,薛洋,你也不用煞费苦心假做讨好!那剑法你要用便用,但是你要清楚,我当年诚心诚意对待的,并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