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少爷,开过这座桥,前方便是南镇了。”轿车内,开车的司机对坐在后头的年轻人讲到。
年轻人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菱角分明的脸上夹着一副细脚金边眼镜。车窗外洒下斑驳点点的阳光,落在他黑色西装外套上,可以用绅士来形容,也可以用美丽来形容。总之,他光是安安静静坐在那儿,便成为一尊精美的艺术品。
他是吴平,吴家小少爷,十岁时跟随远亲远渡重洋到英国求学,如今八年时光荏苒过去,他也学业有成,回归家乡。
在英国期间,他耳濡目染国内变化,世道不太平,和众多在国外求学的国人一样,他也想为这个国家出一份力。
“平少爷,您这么多年在英国没找个西洋妞吗?”司机打趣问道。
吴平嘴角上扬,微笑说:“没,我在国外一心求学,其他的均不管。”
司机从后视镜里瞅瞅吴平,“平少爷,今年您也有十八了吧?”
“不止,过完夏季,我便十九了。”
“啧啧,真是一表人才,和你哥哥比起来,真是天上地下呀。”
吴平抬手推推眼镜,抻着手道:“我哥哥人很好,只是小时候受了些刺激,我们虽不是一母同生,但感情依旧深厚。再说,大娘视我为己出,从未偏爱过。这些话,你以后切记不要再说了。”
司机乍乍舌,连忙道歉:“抱歉抱歉,是我嘴多。”
黑色轿车笔直往前开,穿过镇上繁华的街道,安安稳稳停靠在吴家大宅前。司机熄火打开车门,小跑到后面打开后备箱,拿出里面摆放的规规矩矩的行李。
吴平下车抬头仰望了下大宅子,忽而忆起过往,小时候在门槛上,哥哥吴安常常跟在坐在上头,两人手里都拿着一只竹条编织而成的篓子,内里是两兄弟在花园里捕捉的蝈蝈。他们学镇上那帮大人一样,把蝈蝈倒在一只圆碗里,随后两兄弟各站一边,高声喊:“加油,加油,加油。”
现在想起,吴平都不由得笑起来,别人都是斗蛐蛐,而他们是斗蝈蝈。
另一边,司机手中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像只企鹅蹒跚地走到大门口,叩响铜铁铸成的门环。
吴平借这段间隙,好好整理了下装束,抚平衣角,把领带摆正。
没多时,门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吱’一声,门被小斯推开。
“平少爷回来啦!”他扯起嗓子朝大宅内喊道,随即殷勤接过司机手上繁多的行李,步子轻快走在他们前头。
吴太太当时还在佛堂里诵经,秋萍从外面跑进来告诉她吴平回来了。她赶忙放下佛珠,从地上起身,喜出望外一路扭着小步往堂屋处跑去。
吴平接过下人沏下的热茶,坐在堂屋左边黄花木椅子上。虽然在国外生活多年,但每日喝茶的习惯从未改变过。英国人每天下午三点左右都会放下手边工作事情,然后美滋滋喝上一杯温热的红茶和一些小点心,这种习俗还是从皇室传出来的,接着全国效仿这一上流社会才会做的事情,逐而演变成生活习惯。
可目前在国内,没有下午茶的概念。
吴太太尖锐的嗓音从堂屋外头传来,语气中尽是欢喜,“平儿,你不是说月底回来吗?怎么会这么早的呀,害得我什么都没准备好。”
吴平放下茶杯站起身,“大娘不碍事的,我又不讲究那么多,您随便安排安排就行。”
“那哪行。”吴太太不同意道,“老爷在天之灵看着呢。”
“真不碍事。”说罢,吴平招手要小斯把自己从英国带回来给家里人的礼物拿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