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欢坐在王府自己的怡然院中沉思,她怎么说也在王府生活过这么久的时光,皇叔专门为她设的这处院落,倒也还算合她心意,萧瑾欢今夜给宫里递了消息,暂不回宫。
确实,刚刚遇刺,此等境况,皇叔也担忧她在回宫路上,再遭什么意外,那时可就不比在王府后院那时安全了。到时候出了意外,谁也担不起那个后果。
因而顺从皇叔的话,留下来住些时日也合适。
天色渐晚,大夫给喻之燃换好药处理好伤口时,便已经天黑了,萧若权原想留他在此住一晚,明早再回国公府。
可喻之燃倒是在这点上坚持,“母亲若是不见之燃,自然会多想,为让母亲安心,之燃还是不叨扰王爷了。”
人家不愿,萧若权也不好强留。幸而那伤不是什么要紧的伤势,不然他也不好同国公府交代。
眼见萧瑾欢自回到院里便就一直是那副闷闷不乐的模样,萧若权难免有些忧心。
王府遇刺,别说萧瑾欢,就连他都没想到。
豫王府侍卫不少,戒备森严,那行刺之人偏挑今日,怕是认准了今日人数众多,难免会有些混乱,有混乱便就有纰漏,到底是他大意了。
想着这么多人在场,也不过是个赏花宴,出不了什么大事。
轻叹了口气,捧着个鸟笼,坐到了萧瑾欢身旁。
“还在想今日的事?”
那笼中关着的,是只顶漂亮的黄鹂,叫起来的声音,清脆好听。
萧瑾欢倒是被这只小黄鹂吸引了些注意力,隔着鸟笼,想要伸手逗一逗,不过那鸟也着实活泼,扑腾在鸟笼里,倒是没个消停的时候。
萧瑾欢微勾唇角,此时倒是添了几分生气。
萧若权时刻注意着她的神情变化,刚刚一直是一副忧思的模样,看着都有些不大习惯,见她面上能有几分血色,倒是反而安心下来。
“有被吓到吗?”萧若权柔声询问道。
萧瑾欢轻轻摇头,手指依旧抠在鸟笼上。她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再血腥的场面也见过的,今日着实算不上惊吓。
“我听说,你今日放过了那刺客?”
萧瑾欢沉默,眼神微动,收回了手指,“嗯。”
“为何?”
萧瑾欢不知道怎么说,她笑了笑,她其实猜得到是哪些人要这么大费周章的想要取她性命,今日死士说到底皆是冲她而来,那只箭,不过是第二手准备,若是没有死士像今日这般杀到她面前,那只箭便是最后要她命的利器。
倒是安排的紧密妥当,萧瑾欢甚至猜想那些人知道周孚近些日子不在她身边,才敢这般行事。
周孚同她告假,前些日子回老家了一趟,最近几日留在她身边的一直是孤影,但孤影,毕竟算是年轻,身份上也能摆在明面上。眼见有人行刺沉不住气,冲了出去也是正常。
周孚在她身边,一直算是隐藏在最深处的她保命的最后一道法门,若想要她命,自然要越过这道门。
难得有这么个机会,周孚不在,错过此时,下回可就难了。
只是估计那行刺之士不曾想到,周孚竟能在今日及时赶回,危难之际,还是出了手。别说他们,就连萧瑾欢自己都没想到。
她也是在察觉到周孚出现,才敢明晃晃的将视线从那处移开,不然那只箭今日无论如何都怕是躲不过去。那想要一击致命的箭矢,想必她躲不开。就算侥幸留的一条性命,也会受重伤。
有人护着,她行事就一向大胆,从未想过周孚会拦不住那只箭。因而转移视线,将他们最后一手暴露在视线下,也算是萧瑾欢刻意为之。
她只是没想到,喻之燃会因此分神受伤。
喻之燃躲过那支箭,在她意料之中,那箭朝他而来,战场上归来下意识的闪躲,本就是应当的。她只是没想过,喻之燃会在察觉那箭是朝她而来的一瞬,回身去抓,将背后完全暴露在对手之下,这才挨了那么一刀。
萧瑾欢在打斗中,其实已经见识过喻之燃的身手了,她不觉得那死士是他的对手,也不觉得他会受伤。
但凡事总有例外。
那些人要的是她的性命,不见得是想要伤着除她之外的那些人。
为何要放他一马呢?
“大概,能理解吧。”
萧瑾欢淡漠且无畏的神情,触及了萧若权心底的柔软,他有时会想,她如今成长成这般,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当年那个神采飞扬的小姑娘,到底是染上了几分过于沉重的悲思。
他觉得或许皇兄当年的想法才是正确的,只是萧瑾欢从来都是个有自己主意的,她做的抉择,想来也不会后悔。
萧若权仰天长叹,“侄女太出色了,我这个做叔父的都帮不上什么。”
萧瑾欢听到笑了出声,“皇叔不是带了这只黄鹂来给我解闷吗,怎么能说,帮不上什么。”
萧若权手指轻敲了两下鸟笼,鸟儿受惊,又扑腾了起来。
“如今,再怎么想生事,也不过同这困在笼中鸟儿一般,再扑腾,也不会掀起什么风浪。你且随着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
萧瑾欢了然的点点头,萧若权见她这副模样,不放心的叮嘱道。
“切记,要把自己的安危放置第一位。”
萧瑾欢扬起笑脸,“我知道的。”
萧若权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早点休息。”
不知为何,萧瑾欢觉得皇叔离去的背影,有些许的落寞。
她其实一直觉得皇叔没必要如此,路是自己选的,她不后悔。就算重来一次,她依旧会坚定不移的选择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