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之燃。”唤他的声音,清新又好听,比今日在南阳街上故作威严的好听多了呢。
听闻这声,喻霖直接愣在了原地,猛地看向还在钓鱼的萧瑾欢,伴着夜色,他的眼神也有些晦暗不明。只是震惊于她竟还能记得住他的字。
“穿这身倒是比那身戎装看着和善多了。”萧瑾欢从上到下扫了他一眼,别说这家伙穿这身还真挺好看的,格外显气质,比起今日在南阳街上一见的威武正气,如今到有几丝温润如玉的公子的气质,平添了几分和善。
倒是也看不出来是为年少成名的将军,身上竟藏不住一丝的嗜血杀戮的气息。
“末将见过殿下。”若真是想请礼问安,从那边假山出来首要做的便就是问安,这时候再问,哪里会让人察觉到什么恭敬。
不过萧瑾欢从来不在乎这些,说到底她不过是沾了点血缘的便宜,若真是在百姓中的威望,一个闲散的公主,哪里比得上为国浴血杀敌的少年将军呢。
“喻将军有礼了。”萧瑾欢漫不经心,似乎对喻霖出现在这里丝毫的不惊讶,或许不是不惊讶,只是无所谓。
“喻将军今夜不在太和殿吃酒,跑到这前庭花院做什么!”灵儿不比萧瑾欢,依旧是一脸防备。尤其是看见这位喻将军自现身一直盯着她家公主看,那眼神看起来饱含深意,谁知道是不是打她家公主的主意。
喻霖笑笑,只当没看见。
“小喻将军可知,你今夜一入前庭花院,便算是闯了后宫,无旨而入,便已经有罪在身了。”萧瑾欢从食盒里又捞出块萝卜,边吃还没耽误了言语。
喻霖往前走了几步,逼近萧瑾欢身侧,灵儿一直阻隔,喻霖也没法靠近,只好在边上站定,不过这个小丫鬟倒是还真挺碍事的。
“灵儿。”萧瑾欢叫了一声,灵儿知晓自家主子的意思,但是实在是不愿意让开,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小喻将军的作为有些登徒子的感觉,遂还不想走。
“公主。”
“退下吧。”
灵儿只好收回挡在喻霖之前的胳膊,气鼓鼓的走到了萧瑾欢身后。
“殿下这丫鬟倒是忠心。”似乎是在感慨,又好像是在说笑。
“灵儿自幼跟着我,自然对我亲昵些。”
喻霖点点头,表示了然。
“殿下会将今夜之事透露出去吗?”喻霖席地而坐,半撑着身子坐在了萧瑾欢的旁边,灵儿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合适,正想再上前拦上一栏,但看殿下没觉得有什么,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她也不好再上前忤逆公主的意思。
萧瑾欢坐着有些累,胳膊撑在腿上,小脸放在手上,池塘里迟迟没动静,听见这话,便转身看向了身侧。
她自然知晓喻霖就这么坐在他身旁,只是转头看见那张清晰的面容还是愣了一下。
清秀的面容,一点也不像什么威震一方的少将军,前线常传来消息说是那小国公英勇无敌,单骑闯敌营,不应该很是威猛吗,现在看来性子却是十分温和。
不过,她记得喻之燃似乎是个冷峻的家伙来着,尤其是对姑娘家,她年少的时候可是深有体会,不曾见他对谁家的姑娘和善些,也不曾听闻对那位姑娘青睐有加,怎么去了边关两年,转性啦?
难不成边关几年,太久没见过姑娘家,忘了怎么与之相处?这么一想,萧瑾欢忽然就觉得守卫山河的边境青年将士们属实辛苦。
“殿下?”喻霖见他有些愣神,不免有些好笑,叫了两声才换回她的思绪。
“哦,失礼了。”萧瑾欢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
“怎么,殿下千金之躯,难不成也是贪图美色之人?”这是赤裸裸的调戏,果然是个粗人,灵儿觉得这话简直没法听,往后稍了几步。
萧瑾欢愣了愣,旋即笑出声来,“哎呀,是了,之燃这般英俊秀朗之面容,本宫欣喜都来不及,哪舍得将你误闯花院之事说出去呢,若是之燃因此受了责罚,本宫这心里啊,心疼得紧呢。”
这几句声音不大,灵儿觉得自己退的已经挺远了,却还是听见了这句话,她之所以后撤本就是觉得公主定不会守什么闺阁之仪,为了避免自己听了徒增生气才刻意又后撤了两步,没想到还是听见了。
一国公主说出这般不雅魅惑之语,若是被旁的姑娘家听闻一定是羞赧极了。
萧瑾欢觉得喻霖也一定会生气,起码也得悲愤满腔,恨她丢国之脸面吧。最好气血攻心,不愿再见着她,赶紧走,莫要耽搁了她钓鱼,她今日本就不怎么顺遂,却又有几分夜钓的心思,就是这湖里的鱼似乎不怎么给面子。
只是,喻霖却笑了,笑得温柔且走心,眼睛流转的星光,纯粹且真挚,与星河相衬,一瞬间让人拔不开眼,萧瑾欢只觉得自己看错了。
喻霖之欢,唯自知也。
果然,宴中听闻不可信,她还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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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为什么放过他,如此夜深,闯入后宫,可是死罪。”灵儿端了杯茶过来,殿下刚换洗完衣衫,还是喝些热水缓缓身子为好,免得再受风寒。
萧瑾欢接过灵儿端过来的热茶,手心里觉得暖和,驱赶了些身上带的凉气,边喝便跟灵儿解释,“有句话我没说错,他确实是误闯,怎么也罪不至死啊。”
“公主怎知?”
“落入水中的是凉亭上的瓦片,他只是想四处走走散散酒气,昨日刚下过雨,那亭子位置背阴,上面的水汽估计还未散尽,再加上他又喝了些酒,没站稳滑了一跤罢了。不过无心之失,又何必追究。”
就是那瓦片溅起的水花倒是不小,改日需命掌管宫中杂事的济事司商量着,让他们寻一些轻巧又不易碎的瓦片好好修缮一番,万一再遇到这番情景,起码不至于溅了一身的水。
灵儿静心听着,“那他轻薄您的事,可就如此算了?”
萧瑾欢喝进喉中的茶差点沿着嗓子眼又给喷出来,随后狠狠的瞪了这丫头一眼,跟谁学的说话这般随意。
“主子,我,我错了。”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听不真切。
萧瑾欢叹气,“传话给孤音,今夜他什么也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