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过世。
半山疗养院的慈善救助也就结束了。
谢斯存一夜没睡收拾完了病房里零零碎碎的行李,想,以后再也找不到一天五十块床位费这么便宜的地方可住了。
她把两只行李箱暂寄在护士站,抱着那只富贵外露的骨灰盒一路倍受侧目出了门。
席溯被Sia敲击车窗的声音叫醒。
“席总,人出来了。”
席溯手脚并用从车后座里爬起来,揉搓着发麻的膝盖。
抬头看见谢斯存以正对着车窗的角度迎面走来,又立即匍匐下去。
“席总?”Sia疑惑。
“小点儿声!她差点儿发现我了!”
“席总辛辛苦苦在车里等了一晚上,不就是为了让她发现吗?”
“谁说的?我就是为了看住她,怕她出事儿。”
Sia抿了抿嘴唇,又惊觉不能破坏自己昂贵的唇妆,立即强迫自己将表情恢复正常。
谢斯存走远了。
Sia为席溯拉开车门,递上一杯双倍浓缩。
席溯一仰而尽。
“席总。”专业冷静克制的高级助理还是没忍住,破坏了行业规则进行了一次会让雇主难堪的提问,“您记得为了避免从法院门口出来被正义的人民群众扔鸡蛋,签过一个年费百万的安保公司吧?”
“记得啊?”席溯接过Sia再次递上的新外套,一边更衣一边莫名其妙反问,“我自己花的钱怎么不记得?”
“那您还记得,像您昨天晚上的这种工作,也在安保合同的业务范围吧?”
“呃……对啊,在啊,那你怎么……不早点儿提醒我啊?”席溯面色严肃使劲抻了抻西服外套上的纽扣,维持自己身为雇主的尊严。
“您自己花的钱,怎么不记得?”
“啧,”席溯清了清嗓子,顾左右而言他,“Sia,你这个时候特别不美丽。”
Sia昂首挺胸,为自己昨天刚拆封的限量版口红岿然不动。
席溯戳人痛脚的功夫登峰造极。
临走又补一句。
“白瞎了这么贵一支口红。”
Sia想想自己的月薪和下个月的新口红强忍住没给席溯一个背后锁喉。
“席总,下午的会议文件已经准备好了。”
“照你这么说我今天要是不露个脸,这一晚上就白瞎了。”
席溯没有再接过Sia递来的平板,说完转身朝谢斯存离开的方向走去。
“席总,您去哪儿?”
“去露脸。”
谢斯存坐在白滩边沿的礁石上。
黑色的嶙峋巨兽口中,她像一只未飞的鸽子。
席溯一路追过来,却在不远处突然站住。
“漱口水。”
Sia从包里掏出一支黑绿色的浓缩喷剂,又拧开一瓶矿泉水。
“湿巾。”
Sia抽出一张湿巾递过去,同时举起平板的自拍界面对着席溯捧好,以便他可以边照着镜子边确认自己在车后座窝了一晚上的脸依旧充满攻击力。
席溯满意地冲镜中人点点头,而后朝Sia张开嘴。
“啊——”
Sia精准迅速朝他嘴里放入一颗清口糖。
而后席溯默契地自觉转过身,Sia一秒钟也没有耽误地掏出一支古龙水对准他的后脖颈子一米开外喷出气雾。
已经很久不见大老板在讨好什么人上这么下功夫了。
上一次席溯临时抱佛脚地喷古龙水,还是作为荣誉校友回J大参加毕业典礼。
虽然连自己对口红的品味都是他言传身教,但在Sia的印象中,席溯鲜少在非工作场合注意个人形象。
毕竟对此最有发言权的家政阿姨每周都会给Sia来电话大吐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