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夜里无星无月,唯高高的屋檐上还余着残雪,映着无尽的漆黑终有了些许亮度。今夜,似乎与那日格外的相似,只辉煌大气的殿堂穿梭于岁月,不知何时已悄然染上了斑驳,锦绣般的岁月在无声的的斑驳里描绘着昔日繁华的光景。年华似乎没有给悠远醇厚的钟声留下富有情态的痕迹。一切都自然的难为人知。而她又一次,顺着钟声登上了这座兀自矗立着的小小的角楼……
山中的雾气聚的很重,即便是这般,曲折而上的栈道旁也没有如预期般的点起火把,一顶暖轿稳稳地落到山脚的松雪间,随行的轿夫躬身道:“殿下,祁业寺到了。”轿中的女子懒懒地应了声,道:“你且带人回去吧,这儿挺冷的,切莫挨了冻。”
远处,那老粗干的唐槐虬枝盘曲,一簇簇苍劲的枝条遮挡了部分反射到雪上的月光,使旁侧伫立的人也只留下个模糊昏暗的影子。
他听到她落在疏雪间的齐整而规律的脚步声便转过身来,与她一起并肩踏上了上山的栈道。他看了眼牧也紧随在袖中的手,道:“我托人给你送过去的药可还有效?”
牧也倒是未料到哥哥会先问这个,笑笑道:“早就和你说没大碍了,偏你还这般惦记,硬是要送药过来。”
牧弗的眉眼弯了弯,敛去了眼眸中如星般夺人的光芒,笑应道:“总想着天寒,能让你舒服些。”他忽得放缓了向前的脚步,好像回想着什么,低低地道:“再遇到那祇江的将军,哥哥定给你报仇。”
“啊”牧也被他语调中突如其来的认真弄的有些错愕,幽声低笑道:“算了吧,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而后的时刻俩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就仿似方才的话语已惹得思绪飘过万水千山又与往生相见......
祁业寺的福堂着实建的宽敞,众山环抱间的相对平坦的空地上,它已于此历经了万朝万代,前来祈福的人或许只会感叹它伫立于皇朝,为万皇所新建,却不知它原本便是如此,正如那份饱寄着情感的沉淀,始终沉睡于历史的深处。
牧也道:“我早已请方丈将仪礼之物都预备好了,你只过去便是了。”牧弗略一点头,便像着后院的福堂去了。
寺中的扫地僧见到她,只是略一颔首,便仍旧忙着手中的活计儿。
顺乎于礼而又不拘于礼。
牧也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从边塞回来,都要到这儿来上一柱香,没有诵经,没有祈福,就那样地跪在承担了无数期望的蒲团上,感受着沉香点点熏染,聚了又散。她急的想起了弟弟那天说的话-因为饱经杀戮,所以我们百般祈佑。
沉香透过墨迹缓缓袭来,也许他说的对吧,或也许,正是因为心中有了记挂,才会让此事在短暂的生命中演化为定式。
只是今日,她却愿有所不同。
从侍者手中接过三炷香,感受着虔诚的熏香在鼻尖缠绕,她第一次道出了心中的愿望。
永安。
大苍的江山,皇朝的子民,我的公子,永安。
香雾渐散,眸眼亦开。
记得,她会再来,于此点一柱香,望逝者安息,魂魄早归,而他,会来此散三缕香,慰母万久心伤。
急得,似有脚步声自远方来,蓦然回首,却见他踏雪而来。他走的不急不缓,却已将天地间的美景融于眉宇之间,他的眼眸悄然一动,世间万物便已黯然,观者的魂魄亦已随他而去,再一回神,只余一抹飘然致美的身影于松雪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