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宴定在圣和府邸,陆楠潜和黎歌到的不晚不早,宋宜秋一看到他们就热情的迎上来,她冲黎歌眨眨眼:“你们来了,黎歌今天很漂亮。”
黎歌微笑,今天的宋宜秋才是真正的光彩夺目,红色礼服裙衬得她肤如凝脂,平添媚色。她递上礼物:“宋老师,祝您生日快乐!”
宋宜秋接过礼物,嗔怪地看了一眼黎歌:“什么宋老师,您的,都把我叫老了,叫我名字,或者叫我姐姐就好了。”她端详黎歌的画,是一幅女子与花相交映的花,人物不是写实风,但寥寥几笔就勾勒出宋宜秋的神韵,本以为会突出性感娇媚,在黎歌的笔下却是傲然潇洒,不媚流俗。而画中女子拥着的,是一大簇鲜活的栀子花。
汪曾祺在《人间草木》里写道: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的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倒是颇符合宋宜秋平日里的性格。
第一次有人把她比作栀子花,很新奇。她总算理解陆楠潜为何对她念念不忘了,初次见面时,和以往那些追逐陆楠潜狂蜂浪蝶相比,她觉得黎歌只是一个长得好看的普通姑娘,陆楠潜的执念在她看来可以用《小王子》的一句话总结:你在你的玫瑰花身上耗费的时间使得你的玫瑰花变得如此重要。现在再看,能有这样玲珑心思,的确是个值得人喜欢的女孩子。
宋宜秋笑意更深:“谢谢,这幅画我很喜欢。”她转头看向陆楠潜,目光意味深长。
黎歌跟在陆楠潜身后,一进包厢,就有人注意到他们,顷刻间就有几个人打招呼:“楠潜来了。”
陆楠潜微笑颔首:“抱歉,路上有点堵车,来迟了。”
包厢很大却不空,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里浮动着清甜的气息,暗香浮动,在暗夜流云中,这里浮华如天上人间。
黎歌跟着陆楠潜找了个角落落座,他并不刻意走向繁华,他所在之处就是目光焦点。有人上前寒暄,陆楠潜唇角噙着一抹笑,却难掩眼神傲气凌冽。有人窃窃私语:这就是陆家的老二。听者似乎想起什么传闻,垂眸饮酒,一脸讳莫如深。
一个戴着金丝框眼睛的男子走近,约莫三十多岁,浑身透着儒雅的气息,他笑道:“楠潜,好久不见了,这位是……”
陆楠潜微笑着与他寒暄,介绍道:“清和哥,这是黎歌,黎歌,这是宋先生,是宜秋的哥哥。”
黎歌礼貌的打招呼:“宋先生,您好。”
宋清和笑起来和宋宜秋有几分相似,笑容温和:“不必这么客气,你和楠潜一样,叫我清和哥就好。”
他话音刚落,后面就传来一阵喧闹,他面上闪过一丝错愕,很快就用笑容替代:“我去那边看看,楠潜你们自便,以后有机会再带着小黎妹妹,咱们一块聚聚。”
黎歌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那个大桌坐的应该是宋宜秋的家人,其中一个女孩和宋宜秋容貌相似,眉眼间却不如宜秋明快爽利,盛满了嫉颜妒色。主位上的应该是宋宜秋的爷爷,黎歌只遥遥看了一眼就认出,宋家老爷子是N大文学院著名教授,也是新中国文坛史上举足轻重的一位大家,宋家子弟在文学、法学、新闻学等领域人才辈出,可谓是书香门第。
只是宋宜秋为什么会转IT业?难道是被这个行业的暴富率吸引?黎歌百思不得其解。
没过多久,宋清和再次回来,他笑着对陆楠潜说:“爷爷听说你也来了,让我请你过去聊聊呢,小黎妹妹也一起去吧。”
真的是要见家长了吗?
黎歌还没来得及做反应,身后就传来了宋宜秋的声音:“哥,你先带楠潜过去,我和黎歌有话要说。”
黎歌转头,宋宜秋正在她身后,笑意盈盈。
黎歌看不透宋宜秋,心中抱有戒备,张无忌的母亲殷素素说过: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黎歌深以为然。她按下心中杂念,也露出公式化的笑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光凭猜想恐怕能把自己折磨死,既然宋宜秋有话说,黎歌见招拆招。
陆楠潜的脸上极少见的闪过一丝犹豫,他看向宋宜秋:“宜秋,帮我照顾她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宋宜秋挥了挥手:“放心啦,你快去吧,我们女孩子有悄悄话要说呢。”
目送陆楠潜朝着宋家人那桌走去,宋宜秋收回目光,她微笑地看着黎歌,似乎在认真地打量她:“黎歌,其实在上次见面之前我就知道你了,只不过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黎歌不动声色:“是吗?”
宋宜秋笑了笑,从第一次见面,就感受到黎歌对她若有似无的敌意,直到现在也是一副戒备的样子。她不以为意,继续说下去:“楠潜是我的学弟,我和他同在一个学院,却不在同一个导师手下,你知道国外华人留学生圈子原本就不大,尤其在国外读理工科的相对而言更是稀少,因此,我和他的交流会比常人多一点点。”
黎歌终于掩饰不住心中的惊讶,她求证似的重复道:“学弟?”
宋宜秋总算知道黎歌的敌意出自哪里了,她哑然失笑:“是啊,我们可是纯洁的学姐学弟关系哦。”
黎歌似乎还没从他们俩不是情侣关系的震惊中走出来,宋宜秋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楠潜在学校里很受女生欢迎,可他永远都是一副冷心冷情的样子。他在国外的第一个圣诞节,我好不容易把他从实验室拖出去参加一个聚会,他始终神情淡淡,会专注地听别人讲,也能完美的接上话题,只是整个人都笼着一层寒意,似乎怎么也融入不进圣诞节的欢乐中。不讲话时,只沉默着喝酒,一饮而尽,似乎有无尽的心事。”
“在他喝醉以后,我才知道,原来他所有的寂寞与冷漠背后,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黎歌。在他酒醒后,我曾开玩笑问过他,在提起你的名字后,他的脸色大变,是我没见过得颓然萧索,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从此以后,他从未在人前醉过,冷静自持得可怕。”
宋宜秋看了一眼沉默的黎歌,她一脸平静,手指却早已不经意地狠狠攥起,指甲扣着手心的肉,生怕克制不住自己落泪的冲动。
原以为是黎歌狠心抛弃陆楠潜,才造成他一直郁郁,现在看来,可能宋宜秋想得太简单了,黎歌过得似乎也不轻松。宋宜秋轻叹一声,握住黎歌的手:“冒昧地说起这个,是我欠考虑了,我只看到了楠潜这些年的艰难,却没考虑到你的苦衷。If two people are meaher, eventually they'll find their way back。”
黎歌怔怔地看着她,宋宜秋的目光目光变得柔和,黎歌透过迷蒙的泪眼,看到那个朝她走来的男人,步履坚定、眉目温和,温柔如夜幕下沉寂的海,缓缓涌动着潮汐,平静、柔和、安宁。
宋宜秋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good luck!我先溜了。”
果然,陆楠潜看到黎歌红着眼眶,皱起英挺好看的眉,立刻问道:“宋宜秋又胡说八道什么了?”
黎歌慌乱地摇头,一滴眼泪落在陆楠潜的手背上,他有些手足无措,伸手给她擦眼泪。
黎歌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她伸手握住陆楠潜的手:“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好久。”
原本再见面时就想说出的话,换了时间和场景,还是忍不住想告诉他,陆楠潜,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