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萋萋道:“董里……这酒从哪里来的,一点都不纯,走,随我去父亲帐里取一坛来……缨儿,你且等一等。”
长缨点了点头,轻抚着身侧的浪湖刀,心里默念:“也不知公子到了何处……跟着元帅,莫吃酒才好……”
雄雉于飞,泄泄其羽。我之怀矣,自詒伊阻……
少倾,陈萋萋进来笑道:“缨儿,尝尝陈大元帅的佳酿如何?”长缨也笑道:“姐姐原也是贪杯之人,连这酒也挑嘴……”
董里早已填满酒杯,长缨举起杯说道:“我今日便借花献佛,敬姐姐一杯!”
董里一直盯着陈萋萋,生怕她喝多了,却嘴拙不好说出。只听得陈萋萋道:“妹妹……咱也别顾着喝酒,让董里说说他这顾大哥的奇闻逸事吧……”
一听要说顾北,长缨马上来了精神,拉着陈萋萋笑道:“姐姐,他能有什么事儿,想必都是些江湖杂耍罢了……”
陈萋萋笑指着董里道:“你且说说……且说说……”
董里便从那日城门口卖瓜说死,又添油加醋一番,单说这谢柄文父亲谢子亨知府,如何对顾北先冷后热,出了九百两银子买了一十八颗西瓜等事,逗得长缨陈萋萋二人捂嘴直笑。陈萋萋笑道:“莫说卖瓜了,单说这知府公子谢柄文便好……”
“谢公子昔日曾与我说,他听说顾大哥寻什么锦囊,却能刀枪不入,长生不老之类……这谢家公子,本在昌城名声不好,有一日,他带顾大哥前去寻花问柳,顾大哥说:这昌城女子有何乐趣,大哥带你去见识见识外邦风情……于是他便随来了……”
“胡说!”长缨与陈萋萋异口同声,怒喝道。
董里当即跪下,诚惶诚恐地磕头:“末将该死……小姐要听顾大哥轶事,我却一时说漏了嘴,末将该死……”
“董里!”陈萋萋摸出佩剑,架于董里项间,怒道:“你顾大哥行事光明磊落,一心只为黎民苍生……你若再信口胡言,小心本小姐取你性命!”
长缨业已泪水涟涟,忙起身拦住陈萋萋,抹泪道:“董兄也是无心之失,姐姐勿怪……想必他……他顾北去寻甚么锦囊也是未必!”
“小姐……”董里跪在地上,颤巍巍说道:“顾大哥便是寻锦囊来的……”
陈萋萋一听,当下笑道:“你也不早说,害得妹妹……”长缨一听,也“哧”一声捂嘴笑了。
只听董里又道:“顾大哥说,独隐前辈在花都留诗一首:将晴未晴始作雨,不兵为兵方成将。他为寻锦囊,立誓阻止此战。我董里非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今日我扛着这柄刀,却倍感乏力。顾大哥只身闯蒙军大营,俘虏蒙军大帅,想必顾大哥已经寻得这第一个锦囊,业已刀枪不入,武功出神入化了……”
听此一番话,长缨顿时柳眉紧锁,陈萋萋厉声说道:“接着说!”
董里顿了顿,说道:“顾大哥在昌城,曾训诫谢公子与在下,欲成大事,不拘小节。想必此次随元帅进京,顾大哥已是悟得这第二个锦囊的藏匿所在了吧……”
“滚出去!”陈萋萋拾起一脚,将董里踹翻在地,喝道,“顾北有你此等朋友,我都为他不齿……快滚……”
董里见陈萋萋怒火中烧,连忙翻身遛出帐外。
“缨儿……缨儿……”陈萋萋搂住呆在桌前的长缨,宽慰道:“缨儿,原是姐姐不对,不该让这孽障扰了咱们姐俩的雅兴……缨儿,于是他为了讨好姐姐,信口胡说来着……来来来,咱们喝酒。”
说罢亲手斟满酒杯,自己先一饮而尽,长缨苦苦一笑,也一饮而尽。
此后二人也不说话,便是你一杯我一杯,喝起了蒙酒。
“哎哟……缨儿……”陈萋萋一脸绯红,强笑道,“姐姐竟不知妹妹如此好酒量,姐姐认输便是。”
长缨一瞧,一大坛子酒,竟被她俩喝了个底朝天,她也踉跄着起身扶住陈萋萋来到榻上,嘴里念叨:“却是怪妹妹我没个分寸,让姐姐一直陪我喝……”
陈萋萋也不脱衣衫,和衣一躺,拉住长缨嘟囔道:“妹妹不许走……父亲不在,姐姐害怕……”
长缨望着陈萋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也和衣躺下,轻轻拍着陈萋萋肩膀道:“不走不走……”说着说着,这泪水就“噗噗”地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