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她便扬马至曹府门前。
“你家公子呢?”淳芷不顾女儿姿态,拉着一门童便问。
门童杜口木舌,惶惶道,“书,书房。”
淳芷听罢,便扔下门童向曹府内院冲去,下人都知淳芷乃长公主亲近之人,而曹襄对淳芷也是恭敬有礼,便不敢横加阻挠。
“曹将军!曹襄!”
曹襄于书院静坐,便听庭中热闹,他剑眉一蹙,前去观望。
淳芷方见曹襄,便急切对言,“你快去!青婉被隆虑那个歹毒心肠女人困于陈府,她说你定有办法相救。”
曹襄本是面色寡淡,事事无心,却在听到青婉二字后,面色阴虑,他暗想片刻,分析隆虑此计,必是有后路。
不然她怎敢在天子眼下操弄权势?
而隆虑公主的后路不过是皇权不敌天下舆论,一个失身的公主又怎会再嫁他人?
隐忍相嫁,才能保全名声。至于陈霖,救她性命,二人缔结姻缘也不过是遂了天下人的美言。
“好一桩妙计。”
曹襄语调沉重,周遭气氛凌厉瘆人,惹得淳芷寒颤不止。
她总觉得,比起隆虑公主与陈霖这般狐狗之辈,曹襄才是更该畏惧之人。
“你可有解围之计?”淳芷轻声相问。
曹襄虽未与刘青婉筹谋于此,却也互通心意,知刘青婉所思所想,他闷哼一声后,便说,“你且随我母亲一起去陈府拜访,记住,无论如何都要进陈府。”
淳芷懵愣片刻,便见曹襄通传下人,请平阳公主入陈府一拜。
她与平阳公主共至陈府门前,只见陈府大门紧关,似有粉饰太平之意。
“也不知她哪儿来的雄心豹胆,敢与我争儿媳。”平阳公主自知刘青婉之事后,便是怒火不息,直到陈府门前,仍是愤然不止。
她全然不顾公主架子,于门前狠叩三声,见无人应答,便高声扬呼,“即是不开,来人,给我把门撞开。我倒是要看看我那姊妹是要脸不要。”
只见陈府巷柳人烟集聚,声色犬马皆是沸扬,门内之人也不便再装默然,便只得敞开门府。
“平阳?你今日怎会来我门府?平日里,你不是最嫌陋陈府建修之风的吗?”隆虑在平阳公主敲响第五声后,终于开门,却不做请宾之态,而身挡门前,声音露拙。
平阳公主狠睨一眼,疾言厉色道,“山水之风,你们修不得便罢,我瞧着为人之道,你们也是不通。今日我来,便是要与妹妹论论古道,妹妹可请姐姐进去?”
陈府门前看客不断,加之平阳公主带着数十家侍,声势浩荡,隆虑公主暗忖,再拖下去,只是折了自家颜面,她也只能咬牙道,“今日怕是不妥,姐姐还是请回吧。”
铜门欲关,摩擦声烈明刺耳,陈府前两头麒麟石像怒目圆睁,爪牙锋利,遇势待发。
“慢!我禀着陛下圣意,来见见我侄儿伤情,今日妹妹不允,我便带着府中百十家丁,坐于妹妹门前,陈霖伤势若真是药石无医,我便寻陛下要一道圣旨,早日寻个墓穴葬了也罢。”平阳公主放声高言。
一时间,街巷流言纷起。
“果真如此严重了?那是否陈家绝后?”
“原想着陈公子一表人材,也可寻个时机当朝之栋梁,委实可惜。”
“我瞧不假,见隆虑公主脸色,也知陈公子再无回天之意。”
隆虑公主面色铁青,心中早是恨透平阳公主,她这一闹,日后陈霖怎能寻个顺理成章的理由借口病愈?
世人又怎会相信,陈霖是个健全无碍的男儿?
平阳公主若再不进府,恐怕是要闹到长安街角,她的儿子已是废人。
“姐姐,请进吧。”隆虑公主怒目而视,字字切齿,却无半点法子。
淳芷与平阳公主顺势进府,只见平阳公主面不改色,昂首扬裙,颇有操纵流言之傲态。
淳芷于一旁将二人争论尽收,方知曹襄为何自己不出面,而是请自己母亲代劳,平阳公主确有无惧天下流言之勇色。
她不禁暗生钦服,跟于平阳公主身后,掩去身份,装作随行婢子,伺机找到陈霖内室。
隆虑公主将他们安排于正堂,处处提防着平阳的一举一动,却见她兀自喝茶,不紧不慢的淡然神色,心下犹疑。
“姐姐来,就是为了向我讨茶?”隆虑公主心中万般愤慨,却碍于今日体面,只能稳住情绪,幽幽问道。
平阳公主扫视周身,不见淳芷其人,嘴角狡黠一勾,淡淡道,“当然不止,我那侄儿还能撑上几天?”
隆虑自知平阳声声挑衅,心下怄血不已,面色再藏不住郝怒,“姐姐话说的太过难听,霖儿再过几日,便能苏醒。”
她语罢,便惊惶自己失言,对上平阳得逞的神色,便知自己入钩。
平阳浅笑道,“哦?那妹妹在陛下跟前哭的惊天怵地,我都以为要上禀祖先了。原来,事事不过妹妹心中盘算,几日后,便能起死复生。”
隆虑自知理亏,再不多言,只盼平阳再无行动,她暗算道,再拖一个时辰,便是大计已成。
“公主,我回来了。”淳芷从堂外漫步归来,将一早备下的头巾扯下,露出庐山真面,笑意深沉。
隆虑大惊,她拍桌惊起,心下已知,大事不妙。
只见平阳公主缓缓起身,再望隆虑之时,已是不屑神色,正声道,“走吧,我们去瞧瞧,我那危在旦夕的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