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先提程立为左将军,给原先陆系诸将吃一颗定心丸,让他们明白你无意株连。又升张弛为副将,让他与程立互相制衡,维系左军稳定。”
“嗯。难的是那十万新兵。”我接着道:“如今我北宸兵力不足,这十万新兵是唯一的新生力量。虽目前装备短缺,经验不足,但也正因如此,这些青年多是怀着满腔热血一颗报国之心,投身军中。他们心中尚无左军、右军的概念,他们效忠的,是自己的家国。风岚,他们才是我北宸军队最可信赖的依仗。”
“因此你独立中军,一是提升这支新兵队伍在军中的地位,鼓舞军心,稳定三军互相之间的制衡,二是削弱左军势力,鼓舞右军士气,三是升任元载为一军之将,你于他更有伯乐之恩,保证了中军的中立或者说……忠诚。”风岚沉吟道。
“还有第四。”
“第四?”
“是,第四,任命元载作为中军将军,近看也是稳定左军诸将之心——新兵虽然不再是左军编制,但到底是由左军出来的将军辖制,这大大降低了左军诸将对中军独立的反弹之心;远看……左军毕竟陆河嫡系,其中隐患甚多,不可不防。要防左军异动,必须有一支知晓左军特点,进能攻退能守的军队。还有谁比在左军中浸淫十几年,从士卒一步步升至参将的元载更适合带领这支军队呢?况且元载出身布衣,不但更容易与这些新兵产生共鸣,而且……他背后没有其他势力支撑,他,并无他人可以效忠。”
风岚这次沉默了很久。此时我们都未再刻意勒马止步,言谈间两匹马儿信马由缰,不知不觉竟也能看到京畿城门了。
“云裳,”风岚终于说:“你为何肯这般对我剖白直析,毫无隐瞒?难道你不怕……不怕我,不怕风氏一族对你心生顾忌,竦然生疑吗?”
这次轮到我沉默了。
我大约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我们走到皇城边上,远远听得市井喧嚣,鼻端嗅得茶饭气息。我不由闭目深吸一口气,果然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我也不过是这烟火红尘中一个凡人而已。
“风岚,风云两家不是嫌隙早生了么?难道如今我不这般作为,皇室对我就是心无顾忌全心相托吗?”
风岚一震。
“风岚,你知道我为何对成安、重四另眼相看?除了他们本身可取之处,却有别的原因。对成安我是怀抱愧疚之心的……‘伪史’一案,本是你我两家内部遗案,最后却牵连甚广,致使无数百姓家破人亡,为了什么?为了一个‘名正言顺’?为了一个‘心安理得‘?百姓何辜!涉案之人我自不能各个顾及,但出现在我面前的人,我却无法坦然视若无睹。而重四,我珍重他一片赤子心肠,坦率可爱,在我的生活里,这样的人,他是第一个。这份赤诚于我而言弥足珍贵。你问我为何对你毫无隐瞒,可能是我自己心头一点小小的奢望吧。”我转头看向风岚,轻而坚定道:“我和这世间所有平凡女子一样,不过想要‘青丝结发成夫妻,白首恩爱两不疑‘罢了。”
说完这句话,到底难抑心中羞涩,我急急纵马前行,奔出老远,忍不住回头去看,风岚仍留在原处未动,远处夕阳余晖笼罩着他,一片光影中,他神情莫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