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柳倾婉此时全无心思去细想北齐太子说的话、去瞧他是怎样的反映。她此刻心里眼里全是方才姬延凌面上那云淡风轻的浅笑,她知晓姬延凌这样的笑表明他对此事不感兴趣,是谓不过眼、不入心。
是啊,柳倾婉恨恨地想,这些年年据她的观察,除了沈若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曾放在心上过。
柳倾婉又转念一想,这中秋宫宴于她何尝不是个机会呢?她自幼于琴棋书画上得名师悉心教导,一时一刻也未敢辱没了右相府的名声,对自己的琴技是很有信心的,今次若是她表现得好些可能得他另眼相看么?
不过片刻,两个小太监从礼合殿外抬上来一把七弦琴,这琴是用上好的黄白色梧桐木做成,柳倾婉在琴后坐定,抬手抚过琴弦试了试音,音色清透,是一把难得的好琴。
柳倾婉又悄悄看了一眼姬延凌,一时心绪起伏较大,倒是不利于弹奏了,于是她微微吐了口气,闭了闭眼,静了静心,随即一曲《平湖秋月》从她指尖缓缓流出。
琴声时缓时疾,轻缓时,悠扬凄凉,疾奏时,众人甚至看不的柳倾婉的手指,只能瞧见道道残影在琴弦上疾奏,悠扬的琴音飘散在礼合殿的每一个角落,殿上通晓音律之人纷纷目露赞赏,不通音律之人也觉悦耳动听。
一曲毕,袅袅的余音久久未散,让人沉醉其中,殿上众人回过神后皆是交口称赞,南楚第一才名的柳倾婉果真名副其实!
右相也难得点了点头,右相夫人听着周遭都是夸赞自己女儿的声音,虽克制着面儿上仍是忍不住露几分骄傲之色来。
在场的闺阁小姐在心中默默将柳倾婉视为自个儿日后想要达成的典范,少数几个尚未婚配的公子眼中也露出向往之色来。
北齐太子率先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叫好道,“柳小姐不愧是南楚有名的大才女,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小小年纪便有如此琴艺果真令本太子刮目相看。”
柳倾婉柔柔一笑,“北齐太子过誉了,小女愧不敢当。”
皇上也点点头,十分满意道,“柳丫头果然不错,你父亲当年便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大才子,今次也算是不堕了右相的才名,来人,赏!”
“臣女谢皇上赏赐。”柳倾婉柔柔拜谢,小心翼翼地往姬延凌的方向看了一眼,手紧了紧。
沈若在自个儿的位子上一边儿喝着甜糖水一边儿心里也暗暗想着不愧是柳倾婉,如此琴艺确实当得起南楚上下众人的夸赏。
这一曲《平湖秋月》不论是指法还是琴境都少有人能及得上。若是非要说不足,只能稍稍在琴心上挑一挑这骨头了,柳倾婉弹得很好,却仿若下了十分的力气,太满了,俗话说水满则溢,过犹不及,倒像是太过急切想要表现自己而于这琴心上稍稍差了那么一分,却也不影响大体,沈若觉着总言之,柳倾婉这一曲是能当得起她传扬在外的南楚才女这一盛名。
只是沈若有些奇怪,想着方才这北齐太子提起她时,她看上去也并无得色很是平静的样子,不像急于想表现自己的样子,倒是没想到姬延凌这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