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逐渐远离了桥后边那几户人家贡献的灯光范围,周遭开始变得不能看太清楚起来,白绫微微一怔,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勇气树是在这个幻界共享的。于是用释放源泉的方式变出了三个亮金色的光球,分给祝彤和文夏。
“好暖和……”文夏揉着光球轻声道。
光芒瞬间将脚下的路照亮,祝彤把光球抵到了下巴上面,跳到白绫的面前扮鬼脸吓她。文夏在一旁捂嘴偷笑。白绫看起来镇定自若,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完全没有跟祝彤玩乐的意思。
走着走着,三人缓步上了一座小丘,到了一株梨花树下,不远的地方便有一座院子露出东南一角,初看是座四合院,环锁木门正半掩着,门前两盏灯笼红光隐异,越过墙头可以瞥见内里房屋屋顶的砖瓦,房檐上此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我去敲门的啦!”白绫正挤着眉头,想把那房檐上的东西看清楚,忽然就听到在前面比较远的地方,祝彤兴奋的声音喊道,再往下看,她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门前。
白绫吸了口气,牵起文夏的手来,不由分说地加快脚步往祝彤那边接近,捏碎了光球的同时,已经从第二空间抽出癫愚之刃来,腥红色的长刀刀刃散发着妖异的微光,五根手指比起上个幻界两根手指的握感,实在不知道好到哪里去。
“保护自己!”快步到一半,提醒文夏,随后,白绫压沉了身子,突然疾冲,伴随着祝彤推开门那一刹那的惊呼,癫愚之刃掠起一缕蜿蜒血气,弹指间,一记单手竖劈已经招呼到门后,顿时听到“呀啊”一声惨叫,门后面喷出大量蓝色液体来,白绫早已启动了守护结界,阻隔了液体的溅射,但真正的血腥味开始弥漫,细微间有点药草香在悸动……
白绫藏了刀,猛地回头,文夏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可一张惨白的脸上,因为突发事件承受的惊悚表露无遗,身旁紧紧咬着牙关的祝彤倒还好,不过骤缩的眼瞳正死死盯着门后,被白绫掐住的手臂传来肌肉僵硬的感觉,看来也是在强装镇定。
白绫将两个女孩子拉到一起,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眼睛不停地眨着,似乎正在进行着内心挣扎,却很快说道:
“上过解剖课吗?肚子切开,肠子滑出来的那种。我们被门后面的妖怪埋伏了,以后也要打坏家伙不是么?既然你们今天下午那么倔强,就要知道,以后肯定要看到更多不干净的东西,可能也要像我一样给别人放血,能接受吗?”
文夏听着,腿一软,跪在地上就开始呕吐。她呕吐起来跟濒临绝望的嘶喊没什么区别,曾几何时,秋天晚上睡觉没盖好被子肚肚着凉,第二天起来对着蹲坑狂吐的感觉,好像都要把整块胃都吐出来那样难受,但现在居然比之升级了恐怕有十倍,因为这已经不只是触及到对于死亡的恐惧了,可能还有失败,一想到孱弱得要拖后腿的自己,这恶心感简直又要暴增。
白绫看着那一摊苦水,于心不忍地按住了胃疼的地方,她已经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能够接受血腥,只回忆起来当初在上个幻界砍巨人时的恣意潇洒,从来就没有过生理不适。就在她为此想要探寻自己的承受能力来源何处时,蓦然注意到一脸淡定的祝彤,祝彤正在下抚着文夏的背,透露给白绫看到的一只眼睛已经失去了光芒,变得如同灰烬般死气,脸上并没有因痛苦而挣扎着。白绫顿时心里一紧,她知道那根本不是勇气。而是麻木。
在等待文夏吐着的这段时间,白绫也没有忘记防备暗中敌人的偷袭,如果单独行动她会有追击的念头,但有同伴在的时候,若是实力不济,她总是会害怕疏忽于保护。
“没事,吐完好受多了……”文夏双腿打颤地直起身子,一张脸皱成了什么样子,吐出一大截舌头来,尝到了如同一口一罐鲱鱼罐头的巅峰体验,那感觉不要太刺激。
“不要勉强。”祝彤声音没有起伏地说道。
“嗯,不过我可以的。”文夏强颜欢笑道。
白绫见她们做好了准备,便抽出癫愚之刃,在大门旁的墙上另外开了一个没有门的门,因为原来的门前已经洒满了蓝色不明液体,只怕有毒,真是踩都不敢踩。
她们一起进入了其中之后,借着金色光球耀眼的光线,只见这是个落满了枯萎花瓣的四合院,墙角落里都布满了层层的蜘蛛网,三面屋舍窗棂晦暗粘灰,似乎已经荒废了许久。
中央空地上,此时此刻正躺着一个痛苦颤抖的男人,蓝色的浓稠液体不住地从开了膛的前身里涌出来,肠子流在地上,出血量超大,森白色的胸腔骨架对比则更加狰狞可怖,一张狭长如蛇精的阿凡达一样的脸上,早已挥汗如雨,看着白绫面露惊恐,声音尖利又如同临死前疯狂吸食空气那般挣扎求生,道:
“你,你,你,你,你,你,我,我蓝蛇君,我蓝蛇君,你,你究竟是如何,如何,如何,你究竟是如何看透我蓝蛇君的伪装的,的,我,我明明不能看见,我隐身,我,我好无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