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崔实在后山寒泉,看到那个苦苦等待了十年的女子,平日冷漠无情唯有醉酒后才愿意给予一丝温暖,口口声声保证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教主做媒和他结亲的女子,居然如此下贱地卑微地淫荡地无所不用其极的勾引着别的男人,心脏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无声的碎裂了。
帷帐后的圆桌上,能隐约瞧见一个长条形的檀木香盒,盒子里放了三支香。
这是三支毒香,只需要三夜,就连元婴期的修士也会在这毒香下毫无察觉的毙命。
说起来,没想到崔实居然这么早早的在他师傅刚回来第一天就准备好了这毒香,杀师灭亲的想法不知道酝酿了多久。
劝人放下屠刀,任重而道远。
薛莺莺有点想哭,她只是想简简单单活着,真的好难啊。
崔实目光温柔,缱绻的眼神中深藏着不易显露的期待和委屈,浑然看不出这是一个即将手弑恩师的大逆之徒。
她好辛苦。
她忘了吗?
没印象。
敢直说吗?
不敢。
她想和崔实成亲吗?
这个……和陌生人成亲,不太好吧,在婚姻上她是比较保守的。
可这个问题如果回答不好的话……
崔实的毒香就会给她用上了,那她的下场……
薛莺莺打了个激灵,深深瞧了崔实一眼。
别人的问题送分,她徒弟的问题……送命啊。
薛莺莺咧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柔声道,“这事儿为师怎么会忘呢,不过你我师徒一场,不比常人,若是结为夫妻,恐怕为天下人耻笑。”
崔实的神情,冻如冰霜。
好冷。
“虽然你我是魔道中人,并不需要顾忌太多,但是我们的行事毕竟还是得顾忌着教主和乾坤天下。”
周围的气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沉下去。
薛莺莺冷汗直流。
她长叹一声,脸上露出恰如其分的怅然。
“我不惧天下人耻笑,但为师却害怕你被人所耻笑。”
崔实偏头觑了她一眼。
好像没那么冷了,有戏。
她艰难维持了笑脸,喉头涩动,目露深情。
“为师并不是不想和你成亲,为师是太想和你成亲了,所以才想要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她用尽全部的力气表演。
“但是为师无用,实在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为师愧对你,现在只有和你分开,才觉得心里好受一些。”
风暴中心云消雾散,霎时晴明。
崔实眼神柔和,笑了。
周遭芳华失色,锦绣无光。
“师傅当年救下徒儿,并帮徒儿报仇,徒儿已经感激不尽了。”
“今日才知,原来在师傅的心里,徒儿居然这么重要……”
“我……很开心。”
“师傅放心,你我想要名正言顺成亲,徒儿自有办法,师傅只管等着徒儿的好消息。”
“……”
不,我不放心。
她明明想要一刀斩断两人的关系,怎么反而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薛莺莺神色复杂,没发挥好啊,要不要重来一遍。
好像不仅没打消徒弟的念头,反而让他更上心了。
这时水榭外的结界波动,一只浅绛色灵蝶抖动着灵气四溢的翅膀簌簌落在窗棂。
这是地牢的传讯蝶。
薛莺莺这次回乾坤天下,押解了数百名在魔界边疆图谋不轨的仙宗人士回宗,其中女主姚灵竹在薛莺莺回程途中被她捉住,也在其中。
崔实轻点水面,如若飞仙,飘逸潇洒间竟有几分肃杀冷冽,灵蝶霎时被裹挟进宽阔的衣袖里,他查看后神情凝重道,“师傅,您押回来的俘虏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