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小杜鹃,看白衣煮茶,天风十二品,配明前石花。
秦小兰取水回来,程四有意躲开程老太爷,在露台望风。程让身后站了俩仙卫,不动如钟。
陆知梦在帖子上称程苏两家高贤人杰,那适才这一问,便不是问茶名,若是答个茶名上来,那就贻笑大方了。
既然陆知梦所行是茶道,那就是要论道行高低。
若是道行被一个小丫头比下去,此事传开,必定面上无光,在江安世家中落人话柄,怕是不妥。
可问题是,程老太爷方才说从茶里悟得天纲巍峨、地纲恩泽、君纲大义、亲纲同济,却没能入得陆知梦眼。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何况陆知梦话面上是在向高贤请教,若避开此话不谈,也有损贤德之名。
程让话口夺锋这一手,可算是给了陆知梦机会。若是由得程老太爷和苏老爷言语,恐怕今夜就被卖了个干净。
沉香送柔情,茶香送风情,场面上,眉眼间,陆知梦偷偷朝程让笑望一眼,便是会心了然。
苏小兮见尊长都不答话,却又没听明白意思,脱口而出:“这是石公山上五花茶。”虽也答非所问,但算是替尊长解围。
不能交锋,便乱其神功。苏小兮这一言,倒是令苏老爷哈哈一笑:“禁忌之地,实不可取。陆姑娘今夜请老夫过来,莫非是要说这石公山天河峰青坟冢?”
陆知梦听这话锋倒戈,当即拨乱反正:“苏老爷说笑,小女子请二位高贤来,正是讨教茶道诗词,不说其他。苏家千金不解其意,苏老爷可莫要推辞,小女子这《天风十二品》,还请苏老爷指点。”
输要输得体面,只求堵住流言,何况还有程老太爷在前,苏老爷便坦然道来:“老夫于茶道,不及程老太爷万一,说这《天风十二品》,若真是陆姑娘所悟,那陆姑娘来历,不知与西荒真龙七山有何渊源?”
陆知梦识不得龙图风物,此时该避开话头,只论道行:“若是二位高贤,能对小女子有所提点,小女子来历,便不过是细枝末节小小事。”
程老太爷看这苏家搪塞不过,欣然笑笑缓缓说道:“老头子所悟不深,只从小丫头这茶里品出了天地春色,风雨飘香。不过有这等茶艺,老头子我实在喜欢得紧,今日,老头子就与小丫头正经提个亲,做我孙媳妇儿,小丫头你点点头就成。”
苏成与苏老爷通透,苏小兮可就不那么了然,紧蹙眉头看向陆知梦,从头至尾却也没看过程让,不知是害羞,还是别有心思。
程老太爷,何其老辣,陆知梦此时若点头,那到底是嫁与程家大公子还是二公子?陆知梦若不点头,这就是明言不做程家媳妇儿,与公子也就断了姻缘。
若是问个清楚是嫁大公子还是二公子,以程老太爷这含糊其辞,定然问不出个所以来,两难之境,若是义父在此,会有何妙计?
一声沉息,陆知梦倏然起身,亭亭玉立:“程老太爷抬爱,其实小女子之道,是敬义父教养之贤德,敬天地余生之恩泽。小女子所知何以为茶,乃花叶相生,聚山水灵性、取日月光辉、历风霜经年,集百般滋味教化人间性情。如是有饮茶知味、识茶别类、煮茶取道、品茶开窍、茶典著史、茶人著世之功,故是以上善之品存济世之德。这是义父生前教诲,小女子此生铭记在心。小女子初来江安,还请二位高贤莫过于为难,至于婚事,小女子与程让程公子两情相悦,待小女子守孝三年,定然不负公子深情。”
万万不曾想,一个小丫头,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明言婚嫁之事,有失体统,有伤风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