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方府后,我在临安街头,四处闲逛。这里的一景一物,都让我感到新奇。我从城东走到城西,从城西走到城南,漫无目的,但又抵不住内心的欣喜。
眼下,如何寻找一处落脚点,成了我的头疼之事。
我跑遍了临安城的茶楼酒肆,绸缎庄,钱庄,没有一家肯收留我。拒绝我的理由,无外乎是,不收女子。而肯收留女子的地方,我宁可饿死也不去。几日下来,四处碰壁,为了省住客栈的钱,我寻了一处破庙安身。凄惨程度,不比那街边的乞丐。
我上辈子,一定是得罪了天上的哪位大佬,这辈子让我还债来了。
现下虽不是寒冬腊月,但终究我身子骨弱,蜷缩在破庙内,抵不住寒意侵袭,无法入眠。
我想起听过的一则冷笑话。一个人穷到了极致,有了上顿没下顿,走投无路,最后抢了银行,却只抢了一块钱。为的是进监狱,有口饭吃。
当初听闻,只觉得好笑,有手有脚,为了一顿饭就进监狱,鄙夷笑话中的人懒惰到了极致。
现在算是明白了,在一定的特定条件下,人真的会走投无路,无关气节,无关智慧。
当然,我宁可冻死在这破庙内,也不会傻到去抢劫进牢房。
这里的牢房,别提混吃喝,能活着出来,已经烧高香。
夜半,迷迷糊糊间,似是有人触碰我,身上有了些许暖意……
我倏地睁开眼,睡意全无。
目光所及之处,赫然站立着一人,逆着光,看不清面容。一袭锦缎墨衣,做工精致,不菲之物。
我身上多出的墨色锦袍,想必是此人的衣物。
“你是何人?”
此人身着锦缎,气度不凡,用脚指头想,也知非富即贵。肯定不是无处可去,才会出现在这破旧的城隍庙内。
“在下魏修。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自称魏修的男子,转过身,剑眉星目,容颜俊朗。身上散发着一股子闲云野鹤的慵懒气息。
“公子有事?”
我警惕,此刻深夜,偏僻的城隍庙内,四下无人,杀人毁尸灭迹轻而易举。
此人突然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偶然。
“想找姑娘,做笔买卖。”
对方靠近我,低沉着嗓音,摸不清用意。
“不用这么警惕,不会让你做杀人犯法之事。”
对方扬着笑意,人畜无害,我自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我初到临安城,与此人非亲非故,我也非倾国倾城之姿容。半夜寻我到此处,绝非善类。
“公子说笑了,我一个目不识丁身无长处的弱女子,能与公子做什么买卖?公子还是另寻他人,莫要浪费时间。”
我垂眸,言辞谨慎。有道是,夜半入闺房,非奸即盗。虽此处是破庙,可四下无人,此人深更半夜出现,必定有所图谋,且是上不得台面的图谋。
“可此事,非姑娘不可。”
对方骨节分明的五指,抵在我的脖子之上。我若再敢说一个“不”字,我绝不怀疑他会拧断我的脖子。
“能得公子青睐,是我的福气。公子可否先告知我,需要我做何事?”
我没有骨气地软着语气,拿掉对方的手,暗自松口气。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家中财产众多,都想分一杯羹,在下十分苦恼。”
魏修轻描淡写,我满脸黑线。
“公子,这是历史遗留问题,我爱莫能助。”
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连清官都解决不了的家庭纠纷问题,我更加无能为力。况且与我无关,
“现下家中事多,恐生变故,我需要一个人,替我解决点问题。”
“所以你找我?”
魏修挑眉,默认。
“你想让我帮你争夺家产?”
我试探道。
“不是。”
“……”
“姑娘莫担忧,在下秉性淳厚,已接下了家产。”
我越听越糊涂,他既已得到了家产,找我何意?
“不过,爹娘虽答应了给我,可还未到我手里。因为家产的缘故,近日我在家中的地位如履薄冰,我需要有人助我一臂之力。”
“公子,实不相瞒,你找错人了。我手无缚鸡之力,蒙混蹭吃喝或许可以,但此等重任,无力担任。”
我大概已经听明白此人的意思。家里堆积着金矿煤矿,兄弟姐妹一大堆,为家产争得头破血流。而他得了他爹娘的青睐,得了家产的继承权。但说到底,如今的财政大权,还握在他爹娘的手中。其他人,岂会甘心拱手相让。
果然,不管在哪个时代,都免不了世俗的争斗。如果我没有猜错,他找我的用意,应该是打入敌人内部,瓦解其他觊觎家产的兄弟姐妹。
只是不知,我身上,有何他需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