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赵武偷偷地离开以后,独自一人默默地往家走。一边走着,一边不时地纠正着自己迈的脚步,尽量使自己走过的路形成一条直线。
回到家里,他把自己摔到炕上,望着屋顶发呆。
赵武原先叫赵文。赵文的父亲文文弱弱的,因为小时候读了几年书的缘故,对书籍有着深厚的感情。在成家后不久,就盘了个店面,专卖各种书籍。四书五经、医学、军事、绘画、诗词、音律、历史、女红,应有尽有。买卖做得不错,他们家的日子也算殷实。
赵文十一岁那年,他记得很清楚,店里招了贼。一夜之间,所有的书籍不翼而飞。没有了书,就如同要了赵文父亲的命,他用尽家里所有的积蓄又进了一大批新书。
货刚到,收保护费的丁二狗就带着人找上了门。赵文父亲百般肯求多宽限几日,可是一句话没说完,就被丁二狗踢倒在地上。十几个无赖一拥而上,对着赵文的父亲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刚进的书也被扔了一地。最后,赵文的母亲拔下头上的簪子给了丁二狗,这才算了事。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赵文扔掉书本,捡起棍棒,改了自己的名字。
前年开春,赵武独自一人提着把菜刀找到了丁二狗。还没开打,丁二狗已经吓得屁滚尿流,带着一家老小远走他乡不见了踪影。
丁二狗一走,赵武就接收了他的手下,从那以后,他把菜刀别到腰上,收起了保护费。不过因为他父亲开店的缘故,他只对小摊小贩收。
能打败丁二狗一直是他的梦,梦想成真,丁灿茹却说他走的路不正,被欺负和欺负人之间他选择了后者,有什么不对吗?
门外有人叫他,是胡强,赵武说道:“进来吧。”
胡强是来叫他吃饭的:“大功告成,老黄头要请咱们吃饭,以表达谢意。”
赵武自嘲道:“这也算大功告成?”
“反正是咱们尽力了,那俩臭小子应该不会再来了。”
“你的脚没事吧?”赵武问。
“没事,上点药,几天就好了。”
赵武告诉胡强自己不想干了,胡强急了:“为什么?你不干,你让弟兄们怎么活?”胡强原本是丁二狗手下的一个小弟,刚入帮不久就碰上赵武寻仇,因为年纪相仿,有些话赵武愿意和他说说,一来二去,他就坐上了第二把交椅。为报知遇之恩,他一直以赵武马首是瞻,赵武金盆洗手,他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
赵武说道:“我本想劝你和我一起金盆洗手的,但我觉得还是先听听你的想法才行。”
“我?大哥以后有什么打算?”
“子承父业,我父亲的书店早晚得留给我,我想趁年轻跟他学学经营之道。”
胡强沉默了,自己的父亲是个泥瓦匠,子承父业,他只能打小工干力气活,那种累,他不想受。
赵武说道:“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强你。今天老黄头的饭我就不吃了,你告诉弟兄们,改天我请大家吃饭。”
从赵武家出来,胡强一直提不起精神,不过转念一想,赵武不在,整个市场不就是他胡强的天下了吗?想到这里,他又兴奋起来,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正在向他招手,不经意间口水流了一地。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又过三巡,菜又过五味;酒不知道过了多少巡,菜不知道过了多少味,等老黄头歪歪扭扭晃晃荡荡踉踉跄跄回到家的时候,整个县城里早已是寂静一片。
刚进家门,突然,一把明晃晃的短刀抵在他的脖子上,吓得他顿时酒醒了一大半。两眼紧盯着着拿短刀的手,他知道,只要他一动,自己的老命就交代了。
“大······侠……饶命。”老黄头鼓足勇气,颤抖着声音说道。
“饶命?笑话,我可是专门来要你命的。”
“女的?”老黄头脱口而出。活这么大岁数,他自认作风正派,不曾扯上女人的任何事,那么这个女人持刀要挟,为的是什么呢?他猜测,不是为财,就是找错了门。不过稍等片刻,他就知道自己全猜错了。因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柳月瑶。
岳宸枫岳青杨带着伤回家,柳月瑶吓了一跳,追着他俩再三逼问,两个人只顾低着头,谁也不说话。柳月瑶急得跟在俩人屁股后边直转圈,岳宸枫去洗模具,她就跟到水缸边上,再问,岳宸枫都快把脑袋埋到模具里去了,就是不说话。
“憋不死你。”柳月瑶踢了一脚模具,又跟着岳青杨回到屋里。岳青杨躺在床上,给了她一个后背。柳月瑶说道:“今天你要是不和我说话,今辈子就别想和我说话。”“别,媳妇。”岳青杨一下子从床上爬了起来。柳月瑶冷着脸说道:“说吧,怎么回事?”岳青杨问道:“我说了,你会不会瞧不起我?”“那要看是什么事,如果你干了不该干的事……”“不,不,我没有,我真没有。”没等柳月瑶说完,岳青杨急得连连摆手,他说道,“我们是被一群无赖打的,当时我和二哥没有一点还手的能力,想想,挺窝囊的。”
“就为这个?”柳月瑶笑了,“你们又不是无所不能,没有还手之力很正常,关键是你们为什么挨打?”
“打我们的这帮人,是在集市上收保护费的地痞,可二哥分析,这事和老黄头有关。上次吃了亏,他心有不甘,所以找了人来想把我们赶走。”
“猜到也是他,”柳月瑶说道,“现在你把经过给我说一遍。”
“啊?还说经过?”岳青杨倒回床上,又给了柳月瑶一个后背。那么丢人的事,谁好意思说出口?
柳月瑶说道:“你先歇歇,一会儿起来磨豆浆。”“今天这么早?”“天天半夜起来干活,谁受得了?”“不用你干,有我们几个就行。”“你是说在这个家里没有我说话的份儿?”这一招柳月瑶经常使,屡试不爽。果不其然,岳青杨从床上爬起来说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看你,怎么那么小气?我是怕天热,豆腐容易酸。既然你说累,那就听你的,今天早点忙完,也让你睡个好觉。”